佛教在古印度创立之后,在中国的传播,首先是从士大夫阶层开始,继而在下层民众中生根。学而优则仕,在古代,士大夫阶层和文人阶层有相当大比例的重叠,大凡出仕为官者都是当时的饱学之士。佛教进入我国,在士大夫阶层首先传播的是佛学,原本奉行中庸、老庄之学的士大夫们,很快就在佛学中发现了与之相符的哲学思想。可以说士大夫阶层为印度佛教在我国的本土化起到了关键作用。乃至于给人留下文人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的印象。诗以言志,文人中的诗人词家更喜欢寄情于山水或借物咏志。时至唐宋,由于当时皇家朝廷的态度,更加左右着佛教与诗人词家们的疏密。武周时期,女皇武则天甚至下旨以自己为模特来塑造佛像。纵观唐宋时期的诗坛词林,李白、王维,李清照,苏东坡、张祜等人,这些大家都有着佛家居士身份。而寒山、拾得、贾岛等诗僧更是以僧伽+诗人的身份,开创了禅诗这一极具特色的诗歌流派。如果将佛偈也算作诗歌的一种,那么可以说佛家用诗歌来阐释佛理的传统,贯穿了整个佛教史,并延绵至今。从诗歌角度而言,密勒日巴和仓央嘉措这两位藏族诗人,所创作的“道歌”都对原有的传统文体进行了大胆创新,这也是两位尊者的道歌至今不衰的原因之一。律宗十一祖弘一法师更是直接创作了新诗体裁的禅诗并加以谱曲,成为梵音中的经典。
不论是否是禅诗,唐宋诗词大家们的作品中会经常性地提到著名或不著名的寺院——那些原本不著名的寺院也由此出名。这也和当时的社会风气有关:进京赶考借宿伽蓝是当时学子们的时尚,如果不是出于捉襟见肘的窘迫。从另一角度而言,不曾入仕的诗人,如李白、柳永以及屡遭贬谪的诗人群体,无法实现抱负,“穷游”就成了他们一生的志向。寄情山水的途中,寺院不仅可供休憩,佛教与世无争的思想更可以带来心灵的慰藉。千余年来,那些一直鲜活于诗词中的寺院,如今情况如何?今天,就让我们随着唐诗宋词的脉络,来一次古寺寻访之旅。
寒山寺恐怕要算是因诗词而蜚声海内外佛教寺院中的首位。在我国,幼童的诗词启蒙诗歌只选一首,李白的《静夜思》当是不二之选,如果要选另一首,就很有可能会在骆宾王的《咏鹅》和张继的这首《枫桥夜泊》中产生: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寒山寺位于现苏州市姑苏区,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后因唐代名僧寒山而得名。寒山寺属于禅宗中的临济宗,至今法脉延绵。
金山寺位于江苏镇江市,始建于东晋,距今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寺依山而建,山以寺闻名。因白娘子与法海斗法而遭水漫“得享大名”。但这只是民间传说和故事里的金山寺。金山寺作为我国千年古刹,是中国汉传佛教“水陆法会”的发源地,至今香火鼎盛。和金山寺有着渊源的文人骚客举不胜举,尤以苏轼和张祜为代表。苏东坡佛缘极深,甚至有着前世为五祖戒禅师的传言,他曾在《南华寺》一诗中表述“我本修行人,三世积精炼。中间一念失,受此百年谴。”苏东坡一生中方外之友甚多,而这位大文人仕途坎坷,不断遭贬——每到一地,游览当地佛寺也成了乐趣之一。苏轼出任杭州通判时,途径润州(镇江)曾游金山寺、甘露寺,留下不少润州古迹诗作。如《游金山寺》和回文诗《题金山寺》。
自然,同在润州的甘露寺,东坡居士自然也不会错过,在浏览这座发生过“甘露寺招亲”的名刹,他饶有兴趣地写下长诗《甘露寺》:
江山岂不好,独游情易阑。但有相携人,何必素所欢。我欲访甘露,当途无闲官。二子旧不识,欣然肯联鞍。古郡山为城,层梯转朱栏。楼台断崖上,地窄天水宽……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而苏轼曾寄宿过的另一座寺院,如今只留下这样一个石碑,这就是黄冈市黄州区黄州定慧(定惠)院。《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是苏东坡被贬黄州之初的作品,这里面有着凄婉的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询相关资料,此处略。
除了“舍身”佛门的诗僧之外,唐代诗人里,张祜所写的“题某寺”类的诗作当属前几位。全唐诗收录张祜的作品349首,其中有大量涉及到佛教寺院的诗作。如 《题馀杭县龙泉观 》、《题径山大觉禅师影堂》、《题濠州钟离寺》、《秋夜宿灵隐寺师上人》、《题苏州灵岩寺》、《题苏州楞伽寺》、《题苏州思益寺》、《题重居寺》、《题善权寺》、《题南陵隐静寺》、《题丘山寺》、《题道光上人山院》……
其中《题杭州孤山寺》可以和另一位大诗人白居易的《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相媲美。白居易还写过《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另外一首《钱塘湖春行》,也提到孤山寺: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到了杭州,灵隐寺就不能不提。灵隐寺是我国江南禅宗“五山”之一,至今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除了上文提到的张祜之外,还有苏东坡《游灵隐寺得来诗复用前韵》、白居易《题灵隐寺红辛夷花,戏酬光上人》以及唐代另一位大诗人宋之问的《灵隐寺》等诗作无不涉及。总之,纵观唐宋两代,涉及到佛教寺院的诗词作品繁如星辰,全面统计出来,是一个“大工程”,本文仅仅是一个开始,是一个引文……………………………………………………………………………………………………
关于作者:舒放,力求避免油腻的中年男子。流浪各地,但定型于高大陆青海。写诗多年,一直坚持着,哪怕诗歌从大众变成小众乃至现在的旁门,喜欢不减,且欢喜有加。
世界薄寡,请允许我用诗歌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