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亲历的启蒙 | 祝辉
文|祝辉
1956年,我小学毕业了,升入南阳中学录入初一(3)班。说实话,当时的我没啥明显的特长,属于“和尚帽子——平塌塌”的一类吧。可是到后来,我却成了学校知名的“小作家”啦。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呢。
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姓钟,二十四、五岁左右,矮矮的个子,胖墩墩的身材,圆乎乎的脸庞,厚厚的嘴唇,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棕色框架的眼镜,操着一口苏北腔调的普通话。我每每发现他:从食堂到老师办公室或从教师办公室到茅厕,手里不是捧着一本《萌芽》杂志,就是捧一本《人民文学》杂志,小声地津津有味地读着。
一次,我好奇地问他:“钟老师,你学问够多了,怎么还这么用功啊?”他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笑眯眯地对我说:“嗨,古人讲‘学然后知不足’呵。我在上师范时,很喜欢写作,一心想当像巴金、赵树理、周立波这样的作家,我过去也写了一些习作,投出去后都没有采用。现在工作了,事情虽多了一些,但还要挤出一点时间,练练笔头啊!”说着,他还带我到他的宿舍里,从床底下搬出一只纸箱,里面装得满满的手稿,全是短篇小说底稿,向一边倾斜的字体,侧着身子排开,密密匝匝,眉里行间用红毛笔添加了不少文字。
我见此情景,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说:“钟老师,你好厉害呵,我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你?怎么不行?有志者事竟成嘛!”
自此,我就暗暗下决心:学钟老师,练笔头,当作家……
我们一周有五节语文课,其中有一节作文课,是命题作文。一次,钟老师上写作课,题目是:《我的理想》,必须课内交稿。我咬着笔杆,对着作文本,暗暗地思考:什么是理想呢?我的理想是什么?怎么实现我的理想?想好了,就下笔如有神,一口气就写了两页多纸,交上去了。
不知不觉到了下周作文讲评课。上课铃响了,钟老师手里捧着一摞作文本,大步流星地进教室,走上讲台,说“上课”,班长照例喊“起立,敬礼,坐下”,随后钟老师要学习班委分发作文本,可我的不在其内,不由得心里忐忑不安起来,直打鼓:怎么没有我的作文本?
“大家坐好!现在我对大家这次写的作文进行点评!”钟老师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提高嗓门,从总体上肯定了同学这篇作文的优点,同时也指出了存在的问题。他顿了一顿,从讲台上拿起一本作文本,打开:“我把这篇作文念给大家听听,你们觉得咋样?”说着,他边朗读边点评。课后,他要学习委员把这篇作文当作范文,张贴在墙报栏里。原来就是我写的那篇作文!钟老师不仅在精彩的段落下面用红墨水圈起来,还在眉头上批着“好,刻画得形象、生动”一类的评注。我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以为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正在这当儿,钟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呀,千万不能自满啊,还要好好努力,多读多写,坚持下去必有成效呵!”
是呀,钟老师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从此,我利用课余时间读了《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四大名著,还与几位老邻居交了忘年交,采集乡风民俗、小故事之类的,一一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采风本上。然后,尝试写诗歌、小小说,悄悄地寄给《盐阜大众报》。
那是五月的一天下午,课间休息时,校办蒋秘书拿着当天的一张《盐阜大众报》,兴冲冲地对我说:“啊?你啥辰光投的诗稿?今天副刊上用出来了!”他把报纸递给我,一首《麦子熟麦子黄》的诗耀然眼下,白纸黑字,一股油墨香沁入肺中。我当时高兴的不得了,激动得不由自主地连连呐喊:“我的诗发表啦!我的诗发表啦!”同学们争相传阅,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人对某项事产生了兴趣,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从此,我爱上了写作,简直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仅在县报、县刊上有我写的政论文、诗歌、快板,还在《盐阜大众》副刊上经常发表诗歌、小小说,一时间我成了学校里知名的“小作家”!
这一切都得益于初中时语文老师钟老师对我热爱文学的启蒙,正是有了这种启蒙,我才在文学的路上越走越远,而且受益终身,谢谢你——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