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们能吃上“干饭”——得益于这个重大发明
“长江万里青”商周青铜精品文物展厅
说来惭愧,凡参观远古时期的文物,我一般是只看文,不观物,或者说没用心去鉴赏文物。原因,我都不好意思说。
但这一次在盘龙城参观《长江万里青》(长江流域商周时期青铜器精品展)不一样了。
青铜兵器
第一个篇章《既田疾兵》中的兵器:矛,长长的但比剑短;戈,宽,大体呈三角形;戟,则是长矛与短戈的组合。钺,形状像板斧。这是曾经在陆军部队当过军械员的我,第一次认真辨认古代兵器。今天就提醒自己记住这几件,相当于死记硬背的辨认,自我告诫不能太贪。就这几样,说不准明天就忘了。
青铜炊、食、饮器
到了第二个篇章《设宴飨客》,这里展出的有常见的炊器、食器、酒器。其中,鼎(ding),有三脚或四脚的,容器部分有方形也有圆形;簋(gui),容器多为圆形,外翻口,多为三脚,且脚是中空的;簠(fu),专门盛食物的器具,有底座;鬲(li),与有脚的簋相似,它与甑(zeng)组合成甗(yan),成上下结合,在甑的底部应该有箅(bi),箅,就是那种有空隙,能起间隔作用的蒸饭菜的器具。
以上说的都是炊器和食器,除了簠是专门盛物的食器,其它有脚的器物,它们既是炊器,又是食器。凡有脚的,多是在脚之间的下面烧火以煮食。故是炊器;我们在远古文物中,没见过碗的石器与青铜器,那是因为远古人没有碗的原因。于是,这些器物将食物煮熟后,人们就在这些器物里取食食用。所以,它们又是食器。这些器物有脚,还因为古人都是席地而坐,脚的高矮,要根据人煮食和食用方便来决定。而鼎,除了供人们生活所需,它还是宗庙里的祭祀物。那儿的鼎造型就更大,装饰就更精细和庄重。
甗——由甑(上)鬲(下)和内面中间的箅组成
第一次正视这个“甗”字,得特别说说。眼下全球关注的中国航天站,由天和核心舱、神舟十二飞船和天舟二号货运飞船一起,构成三舱(船)组合体,甗与它有得一比。它是由下部的鬲,通过烧火使水加热,将上部甑里的食物蒸熟,中间必须有箅,将食物托承住。这一件炊器兼食器,在当时应该也算一大发明。据说,有了它,人类才开始能够吃上干饭。之前,人们只能在簋或鬲里煮粥吃。
说到食物烹饪——蒸的工艺,得说一下江汉平原上天沔蒸菜。用甑蒸饭、蒸十碗(菜),至今仍然是当地人们过大年、办大事和接待贵客的飨客风俗。现在吃蒸菜的人越来越多,但对于蒸菜这个品牌究竟属于天门还是仙桃(沔阳)却莫衷一是。这一次辨识了甗和甑这两件文物,我更加倾向蒸菜最早发源于天门。
一是因为我在湖北日报上看到过,仙桃的蒸菜发源于元朝末年沔阳人陈友谅与朱元璋打仗,到了热天,人们把米和各种菜蒸熟,是为了便于储存和携带,方便战时食用。二是天门著名考古遗址石家河,在那至少3500年以前的古城里,人们发现了甑这样的文物。说明蒸菜至少在3500年前就在天门流行。当然,那个时候估计也没有天沔之分。
也许有人问,从来只看文不去鉴物的你,怎么知道文物背后这么多故事呢(天沔蒸菜除外)?这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以小学生识字的心态和姿态,站在《设宴飨客》板块的各种炊器和食器文物面前,一边认真做笔记,一边与同行alan讨论。
“您对这有研究?”耳边传来一声陌生的询问。我哪有什么研究,面对问者,我一时语塞。问者是个帅气的年轻人,正是他,当场告诉我眼前这几种炊器食器的区别和各自功能,远古人炊食生活习俗。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年轻,怎么懂得这些?”对方非常礼貌地告诉我:“我是北大历史系学生。看您对这有兴趣,我就借此向您普及一下这些常识。”对了,他当时不是以为我有“研究”,估计说的是“兴趣”。
当我们来到展示罍(lei),缶(fou),觚(gu),斝”(jia),爵(jue)等这些酒器展台时,特别是《异彩华章》中包括三星堆文物展示区时,多么希望这位北大学生还在身边给我们扫扫盲啊。可惜他已经消失在展区的人群中。
三星堆文物
想起2018年在印尼东爪哇海边的普洛摩山看日出那段往事。来到山顶的观测点,我们可是坐车长途奔波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人车兼程爬行,在寒冷的山顶长久守候,好不容易等到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我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机,通过镜头观日,当然也是准备拍照——“爸,用眼睛直接感受这一轮红日多好。通过镜片看,是不是多此一举啊。”面对提醒,我虽然有点难为情,却瞬间明白了什么。
只看文字介绍,不去直接鉴赏文物,与通过镜片观日出不是一样的隔靴搔痒么?
“真羡慕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读书人,他们只是单纯地沉浸在书里的文字中,不是为了写作和生活,总是希望能从书中窥窃或者借用点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读书啊。”记得这是一个读书人(记忆中应该是刚刚博士毕业的著名评论家曹林)对另一种读书人的感慨。
我之所以在展览馆只看文字介绍,无心或放弃鉴赏文物,其实就两个原因,一是书写文章的功利目的,文字可直接借用;二是觉得古文物离自己太远,自然生发出与文物的疏离感。买椟还珠,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