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卖土豆》 陈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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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级机关有了新任务，全县学习原平经验，所有机关事业单位进行搭台唱戏，搭台唱戏是个新名词，实际是让机关经商办企业，进行创收。做行政工作以下乡和常年累月做中心工作的机关干部，突然要求创收经商，确实是赶着鸭

　　子上架。也有的号召干部下海，做弄潮儿，还可以停薪留职去做买卖，这也是改革。有些激进派就蠢蠢欲动准备停薪留职大干一场，自由自在闯荡一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时代来了，做个新时代的弄潮儿也会名流千古。局里也紧跟形势，搭起了不少台子，献身唱戏的弄潮儿也上任了几个，就是效益很不明显，賺不回钱来。每一个机关都积极搭台，到底全县搭起多少台子，反正是不少，和当年的大跃进一样，一天就会搭好好台子，至于唱戏吗，你方唱罢我登场，有钱没钱，唱戏天天。

　　在这种形势下，局里研究我们搭起的台子不理想，半年过去了，没有多少收入。就是把下属单位的买卖分了些，比如卖些种子和农药，摊点多了，卖得少了。局务会议研究死守阵地，不会有效益，干脆走出去闯荡一下外边的世界，也许会有效果。分析了市场规律，认为我们县土豆是特色产业，我省的晋南不种土豆，先拉一车去晋南，能卖了也好，卖不了土豆就用土豆换成晋南的苹果，苹果拉回来正是中秋节，这时苹果是抢手貨。总的说来肯定干赚不赔，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讨论决定这次行动由局党支部书记带头负责执行，租赁大货车，联系包装，明天一早行动去大蛇头郭沙沟村去收获土豆，过称，装车。从县城租了一辆东风带挂的大货车出发去郭沙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地头。这时村里的农民已经都到了地里，开始刨土豆，有的用镢头往起刨，有在用筐拾土豆，把从地里刨出的土豆还要晾晒一会儿，才能装麻袋。装起麻袋的土豆要过秤，过完了秤就能装车了。这样整整折腾了一天，到下午四点多才把这一大卡车装满。大家一起回了县城吃了晚饭，连夜动身，目的地暂定为襄汾县。并另外带上机关的工具车，工具车可以随时随地方便卖土豆。

　　大家在野外辛辛苦苦装起一整车土豆，回到县城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匆匆忙忙在种子站开得饭店里每人吃了一大碗炒面，天色已黑下来了，意气风发从县城出发。行驶在公路上，这载重车走不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走停停，半夜还没有去了离石。后半夜人们也就都熬不行了，自觉不自觉地进入了梦想，有的打开了呼噜。车上只有司机清醒，一直向前奔驰。当二一天明，睁开眼的时候，我们走了一夜才在孝义，一夜也没有出了吕梁。太慢了，这样慢的速度何时才能到了襄汾。众人在孝义路边一家饭店吃了些早饭，继续开车前行。到了介休才算出了吕梁，步入了大运路上，中午到了霍州。

　　霍州很大，是产煤的地方，工人也多，在霍州试一试开始卖土豆吧。到了霍州人家不知道土豆是什么，也不了解山药这东西，更不知马铃薯，霍州人叫土豆是山蔓菁，跑了许多地方才弄清这个叫法，所以我们就开始了卖山蔓菁。霍州对面的山坡上修一座很有规模的电厂。我们分析了电厂工人很多，肯定需要土豆。把车开入电厂去，铺开摊位，高喊卖山蔓菁。那些家属来来往往，都不愿一顾，根本没人理。一颗也卖不了，白给也不要。商业规则，语言、习惯、口音、做法都难以适合一个地方的生活，所以喊破嗓子也是白费力。众人的努力没有半点效果。七手八脚，恢心丧气收拾摊子，继续上路。路上卖土豆，没有信心了，自古道，貨到地头死，干脆到襄汾再想办法吧。

　　在去往晋南的公路上，用心观赏，车窗外仍然是一望无际的丰收景象，大面积的玉米高粱丰收在望，成片的苹果园仍然枝头挂满了红红的苹果。晋南和我们马铃薯家乡大不一样，吕梁山上的庄稼都已成熟，进入收获季节。到了襄汾，襄汾好地方，平展展，水秀山清，庄稼茂盛，田园风光十分迷人。我们到了襄汾县城就找种子公司，因为当年的农业部门，种子公司是有场场，有经济，有业务的事业单位，级别不大，事业不小，所以先找种子公司有一个同行业的落脚点，起码有个停放车的地方。找到种子公司，寻见经理，见面寒暄，虽未打交道，同行皆亲，马上就成了知心朋友。车辆停好，顺便作客参观，襄汾也一样，也是搭台唱戏，庄户人家不用问，一家做啥都做啥，也是把放种子的库房空出来，装配废旧塑料回收机械，开始回收加工废旧塑料制品。种子技术员们也另开别途，回收开塑料了。我们看完了人家的忙碌。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马上要进入角色，用工具车拉上土豆去襄汾到曲沃的乡村去沿途卖土豆。从乡到村走了很多地方，就是没有人要土豆，看了许多地方，那些栽苹果的地方，院子里堆积的全是苹果，家里放着的都是苹果，苹果很多就是不换土豆，都是想卖苹果。那些地方没有吃土豆的习惯，人家就会炒个土豆丝吃。到了第二天，我们在襄汾种子公司的介绍下到几个专门的地方去联系，那地方的村子都很大，找个人也不容易，苹果价格也贵，到了农村人地生疏，实在不好做，已经三个白天，两个晚上了，五个车工了，现在车工就赔下了，赚钱是没有希望了，夜长梦多，越拖越赔，该到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没办法，只好求襄汾种子公司了，说了多少好话，人家才同意按成本价把土豆给他们卸在库房里，土豆他们自行处理。这样我们总算是头轻了，如释重负，也就谢天谢地了。

　　土豆卸车了，空车怎么办？不能空车回啊，太败兴了，还是想办法买一车苹果吧。在当地人的带领下，下午去了襄汾旧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在一座土崖下，有几眼土窖是贮藏苹果的，打开土窖，里面很深，全是两边靠墙排着苹果，有秦冠、青香蕉等。几天了，没有说的了，装车吧。塑料袋，一袋三十斤，点袋上车，一直装车装到半夜，才算装起整车，把苹果车打包好，结算了苹果价。打道回府。

　　这一次卖土豆变成了卖苹果。回了县城，在种子公司占了两间库房，存放苹果，天天开门，日日上市卖晋南苹果。其余的苹果贮存在了薯窖中。拉回了苹果，其它人各办其事都上班去了，卖苹果就成了支部书记的职业。支部书记每天上班就是开门卖苹果。支部书记当过兵，在过供销社，还当过公社书记，人缘好，交际宽，在这里卖苹果也还有人阿谀奉承去搬一两袋应酬，县里的领导还夸奖了他搭台唱戏唱得好，有效益，坚持就是胜利。这次实践确实感到老百姓说的，隔行如隔山，隔行不取利，买卖人种不了地，庄户人赚不了利，凉胡子领不了戏，秀才生不了气。机关干部下海弄潮儿，成功者少，失败者多，因为就不是那料。别人的苹果十来八天一车就卖完了，干賺不赔，我们的成了死货，堆在库房天天不见少，原价接给别人，谁也不要，赔上钱批发，也没人要，人家们宁愿自己亲自去地头拉，也不要我们的。实在没法子了，只好组织了几个乡下的闲亲戚在农村设点用苹果换粮食的办法到了春节前才换出去。

　　这一次卖土豆最后也只好由书记处理去了，其它人也不管赔赚了，反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肯定是赔了。过了几年，不让机关干部经商办企业，这些乱七八糟搭起的台子也没人唱戏了，机关也书归正传，各办其事了，那一段停薪留职的也回不来了。买卖不论赔赚都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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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陈久平，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岚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岚县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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