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系列》 之 我和仰韶酒厂的故事 第二部分 | 陈豫闽

作者简

小城旧事系列

之

我和仰韶酒厂的故事

第二部分

陈豫闽

写在前面的一句话：

那两个抖音作品的浏览量又都多了几千。

一个30多万人的小县，一个有关小城酒厂的抖音作品，能有20多万的浏览量，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我惶恐了……把已经写好的28000字全部丢弃重写，把每一个细节时间地点反复核对，力求对得起历史的检验。

有人说，反正过去的东西大部分已经不复存在看不到了，好多当事人也已经去世了，你写成啥样就是啥样，谁能咋啦？我不赞同这样的观点。我热爱历史，更尊重历史。凡是亵渎历史的，终将是历史的罪人。

8、我说的不少了，还是先让小虎把故事讲完。

 

小虎说，酒糟蒸馏好后，最开始流出的那前面很小的一部分，是水不是酒，不要急着喝，这个细节好多人都不知道（据说现在的不锈钢蒸馏锅，已经基本上不再出水了）。等看到流出的液体上面有气泡冒出时，那才是原酒出来了。

性子千万不能急，前面流出的头酒气泡大，杂质多，也不能喝。等头酒摘完之后的中段酒才能喝，这时的气泡，最大的约有玉米粒大小，最小的像小米粒那样大。酿酒的人都知道，气泡越小，停留在酒杯里的时间越长，酒越好。

我们在车间喝醉酒那一次，喝的原酒气泡就格外小，是中段酒，因此特别好喝。

等到最后看不到酒花了，要迅速停止接酒。这个时候摘出来的就是酒尾了，也叫“稍子”。把这些后面流出来的有些浑浊的“稍子”，统统倒掉不要（现在已经不倒掉了，会和头酒一起倒进“下锅水”里，二次回锅重蒸时继续使用）。

9、仰韶酒厂当年是好单位，大家都想进去当工人。

 

小虎接着说，我们朱小牛组长一直很能干，我们都很佩服他。他不但业务熟练，对我们也好。因此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那活干得，那是哪个领导看了都没话可说，压根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们偷喝酒，他也一起喝。不像有的领导爱装。朱小牛近几年因患病行走不便了，全靠媳妇伺候。

我与朱小牛两口子也熟悉，我知道，朱小牛的父亲是原县职工医院著名大夫，母亲当年和我母亲一块在居民绣花门市工作，近些年皈依佛教，一直在陕州空相寺做义工。

朱小牛和我二弟是同学，经常到我家玩，我和朱小牛妻子吕惠的哥哥吕宏涛是同事兼好友，所以对朱小牛有些情况也了解。但我只知道朱小牛是在县交通局上班，对他曾经干过酒厂工人这段历史却并不清楚。

原县总工会的同学李接见也在酒厂干过，这事我也不知道，看了他在我抖音评论里的留言才知道。他也是1982年那一批被招进仰韶酒厂的。李接见也证实，在进厂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在1985年前有个时期，他也曾被派到南猪场这个小酒厂短暂工作过，那时候这个小酒厂属于他们厂的酿造一车间。

那时候仰韶酒是紧俏商品，仰韶酒厂属于好单位，就连后来的商业局长肖明皋也把自己儿子肖洛萌安排进了仰韶酒厂开汽车。当然了，那时候的汽车非常少，更没有私家车，因此司机是很骄傲的职业。

很不巧，后来他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尽管只是造成他本人轻伤和另一人伤情稍重一些。但由于那时候汽车事故属于稀罕事，这件事还是被记入了《河南仰韶酒厂厂志》警示后人。要搁现在，只要出事故不死人，那就是一件小事，别说记入厂志了，就连厂领导都不用知道。厂志上是这样记载的：1979年7月28日，汽车司机肖洛萌驾驶小罗马汽车运瓦，在乔岭大队砖瓦窑北边转弯时翻入沟内，汽车摔坏，司机肖洛萌受轻伤，跟车装卸的职工刘金锋伤情较重，肖住院数日即好，刘住院月余方痊。

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在那个如同东北邻居物资高度紧缺的年月，商业局是县上最重要最有权力的局，许许多多生活物资，包括火柴肥皂牙膏煤油月经带都要票，尤其是结婚时女方要求的“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更得经过商业局主要领导才能够批到条子后，才能买得到。商业局的一个业务科长甚至业务员，走路都会眼睛长到头顶，从不拿正眼看人。也有许多美女争着抢着往身边靠。

到此，南猪场早先的那个小酒厂与仰韶酒厂的关系，算是彻底夯扎实了，就是承继关系，就是仰韶酒的诞生地。

仰韶酒厂中层领导刘冬勤（右）和上官宏亮。

10、仰韶酒厂为何选择了现在所在的地址。

 

看了《仰韶酒厂厂志》才知道，当年要不是地面平坦耕地多地价昂贵而筹建处钱又少，仰韶酒厂的厂址，就要选择在玉皇庙沟西侧现在电业局所在的位置了。那样就离现在的县城中心和万人广场太近了，小城的发展就要受到很大制约。

选择现在的厂址，是因为这里当年的地面不平坦，人烟罕见，只有一个国家的食糖储备库在这里，耕地贫瘠，价格自然低不少。更重要的是，建厂进料时，还可以利用糖库现成的一条水泥路和糖库现成的水、电，能节省不少开支。

现在的厂址所占土地，以仰韶乡乔岭村为主，也占有城关镇南寨、东关、一里河的部分土地。后来又将西侧的深沟填平，把东侧的糖库兼并，使得厂区面积一下子扩大了不少。

1993年4月，仰韶酒厂接管了位于仁村乡的原国营六三二厂闲置厂房，1996年11月，仰韶集团有限公司成立后，1997年4月，又接管了仁村乡原七四四厂的闲置厂房，使得仰韶酒厂飞速扩张，如虎添翼，直到现在，厂区面积仍然绰绰有余。

11、我咋会瞄上了仰韶酒厂。

 

为了更有意义的度过2020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上午，我参观了“灵石轩”，下午在原仰韶酒厂宣教科负责人，现“灵石轩”主人上官宏亮的带领下，专程到仰韶酒厂院内的“红色教育展览馆”和“仰韶酒文化博物馆”，进行了一番比较详细的参观学习。

边走边看，边听介绍，边拍照录像，看完展览，我又到万吨酒库、生产车间以及东西厂区溜达了一大圈，对仰韶酒厂这么多年来的新变化，心中感触颇多。

一个大型企业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尤其是大型白酒企业。

从零走向辉煌不易，失去辉煌之后，再从低谷中爬上顶峰更不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卧薪尝胆、悬梁锥股很少为外人知，既然我是属于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那为何不一吐为快哩。

12、参观时对仰韶酒厂元老级的几位老厂长产生了浓厚兴趣。

 

鬼差神使，“仰韶酒文化博物馆”展板上那么多的照片，我偏偏对几位酒厂元老级领导和几件老厂房的照片产生了浓厚兴趣，分别单独拍下来之后，我回到家就制作成抖音发了出去。

截至元月二十一号，几个老厂长照片制作的抖音浏览量已超过11万，南猪场院内的两张旧厂房照片制作的抖音浏览量也超过10.4万。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这两个抖音作品的点赞和留言不少，关注的人更多，几个酒厂工人甚至包括一个厂领导都加了我抖音好友，同时也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讨论。

在讨论中，一些不明就里的年轻人说了一些错话和不靠谱的话。

有人说南猪场的小酒厂和仰韶酒厂没有半毛钱关系，有人说渑池最早的酒厂是叫韶泉酒厂不是叫韶州酒厂，有人说乔文宣和张云霖根本就没有干过厂长，一直都只是副厂长……

因此我才萌发了较真一回，恢复仰韶酒厂的历史真面貌，同时也致敬一下，这些几乎就要被人们忘记的仰韶酒厂历史功臣的念头，下定了写此文的决心，哪怕熬眼磨屁股，多抽烟损害身体健康也在所不惜。

为了对历史负责和使文章写得更准确一些，这几天我找到了油印的仅存的《仰韶酒厂厂志》，多次翻阅了《渑池县志》，到县志办找到有关编辑了解情况，同时也采访了一批仰韶酒厂当年的老工人和知情人，比如远在海南的原乔岭知青纪俊超教授。

非常可惜的是，当年的老人中，有些已经过世了，包括席清亮、翟有贞、乔文宣三位老厂长和一位副厂长，目前仍健在的老人手，有些因去了外地带孙子而联系不上，有些我这几天仍没找着，比如张云霖厂长。虽然得到了茹炳坤老厂长的地址线索，但据说他已有些糊涂，现在再去采访已经不现实了。

我问了仰韶酒业集团有关人员，这几个老厂长退休后，厂子里是否派人采访过他们，留没留下什么影像和文字资料，知情人摇了摇头说，对茹厂长仅有的一次录像采访，视频资料如今也找不到了。

13、探索仰韶酒厂领导交替经过之乔文宣。

 

仰韶酒厂是1975年5月25日成立筹建处的，当时除了由郑经唐、史国凡主管之外，临时负责人是乔文宣。

乔文宣一直临时负责到1978年6月，各项工作都走入正轨了，才被任命为唯一的副厂长主持业务工作。但是三个月前，组织上已经任命翟有贞同志为仰韶酒厂支部书记，茹炳坤同志为副书记了。按惯例，翟是一把手，乔最多只能算二把手了。

到了1980年1月13日，乔文宣已经57岁了才升任厂长，而此前的1979年1月，就已经给乔配备了一个副厂长，那就是张云霖同志。

乔文宣截至1984年8月卸任，总共干了三年半的厂长，把此前当副厂长主持工作的时间也算上，一共六年时间。但他一直没有进入党委序列，因此就一直是二把手角色。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误认为他一直是副厂长的一个主要原因吧。

在渑池这个地方，人们习惯把一把手叫成厂长或经理，因为总觉得一把手不是厂长经理而是书记有些怪怪的，叫不出口。而大部分书记对此也就默认了。

就在乔文宣升任的同一天，茹炳坤副书记升任了书记。人家从此前的三把手，跑到了乔的前面成了一把手。这样说来，乔仍然是二把手。

查阅《仰韶酒厂厂志》和《渑池县志》，我在乔文宣身上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觉得应该给他换个名字称呼才好一些。

那是因为我年轻时看过两部电影印象很深，一部名字叫《乔厂长上任记》，另一部名字叫《乔老爷上轿》。

乔文宣身上兼顾这两个人的经历，也很独特，因此我就很想把他称为乔老爷。

14、乔老爷介绍。

 

乔老爷长着一副“弥勒佛”脸，圆圆的面庞，长长的眉毛和耳朵，加上永远定格在脸上的笑容。

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没有穿过时髦衣服，永远都是一身工农大众衣服，黑白灰蓝是主调，最多加一件军绿，他就属于那种撒在人堆里就很难找出来的普通人。

在仰韶酒厂所有的厂领导里面，他生于1922年12月，属他年龄最大。他虽然是1949年1月参加工作，晚于翟有贞的1944年1月，但他1953年4月，就担任渑池原工商行政科副科长，1954年3月，就担任渑池县政府商业科副科长主持工作，1956年7月商业科改名商业局之后，他担任副局长依然是主持工作。

这样说来，仰韶酒厂这一批书记厂长中，就属他资历最老。

我很有些为乔老爷鸣不平，难道是组织上看他就是二把手的性格。要不，为什么一直把人家放在副手的位置上，既让主持工作又迟迟不予扶正。他一直干到1989年4月按副县级退休那天，组织部门的文件上，依然说他是从仰韶酒厂厂长位置上退下来的。

退休之后，乔厂长为了厂里，还返聘回来写过一段时间《仰韶酒厂厂志》，他怕自己一人写不好，对不起厂里，还拉上了我的在商业局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几乎干了一辈子的父亲陈义侣。

我父亲当年在渑池人称“才子”，是个写公文写诗词的高手，虽因出身地主不是中共党员（55岁强烈要求调离渑池回老家福建工作，临走前商业局才批准他入党），但县上早先几乎每一次党代会，都会抽调他去会议上写材料。非党员参加党代会写材料，每次想起我都觉得像是冷笑话。

我时常在想，当年乔厂长返聘回来写《厂志》，难道就是为了那几个补贴吗？显然不是！他是为了一种责任，是为了一种寄托。

（未完待续）

完稿于2021年1月21日

修改于2021年1月22日

作者简介

陈豫闽，男，63岁，退休干部，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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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