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意大利“沦陷”的全过程

意大利疫情惊人,是除中国之外最严重的国家。馆长的朋友Stella在意大利留学,她告诉馆长:“让意大利人戴口罩比登天还难。”
Stella在意大利学习时尚产品管理,如今已经在米兰生活、学习了快四年。这次新冠肺炎在全球蔓延,Stella目睹了意大利疫情从潜伏到全面爆发的整个过程。

意大利宣布封城当天,她的朋友拍下这张照片:在米兰热闹的街区,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像往日一样坐在街边露天的酒吧,晒着太阳,聊天畅饮。那个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这场席卷全球的疫情会对意大利人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没有人愿意戴上口罩。

(意大利宣布封城当天拍摄)

“在西方人看来,戴口罩意味着告诉别人你生病了。”为了拒绝戴口罩,意大利人甚至还因此发生过抗议游行。

疫情失控般在意大利蔓延开,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这场灾难。不设防的城市带给人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人们冲进超市抢购粮食和蔬菜,恐惧、失控和无助感紧随其后。

意大利疫情爆发初期,国内普遍认知是它来自于中国人,即便随后增加的案例证实了前述说法的荒谬,但依然难以扭转人们对疫情的“初印象”,于是对中国人甚至亚裔的偏见和歧视开始滋长。

Stella作为中国留学生,在疫情期间,面对这些或出于自我保护、或出于偏见的“区别对待”,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在事情的另一面,她也常会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鼓励。

在本期《朝阳云火锅》中,馆长和意大利的中国留学生Stella聊了聊意大利疫情爆发前后,她所看到的米兰。

《朝阳云火锅》是Epoch故事小馆推出的一档视频栏目,栏目的标题是馆长草草决定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我们希望能在节目里和大家一起“像涮火锅一样涮话题”,聊聊一些有价值的话题。

节目正片如下,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讨论这期节目的主题#国外疫情#的相关内容,所有留言的童鞋将有机会获得馆长提供的价值88元的小礼物哦!

加菲:Hello,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本期的Epoch《朝阳云火锅》,我是加菲。目前国内的疫情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全球的战役。意大利从感染人数不断飙升到封闭全国,这场战役还在持续。今天我们邀请到来自意大利的中国留学生stella,跟我们一起聊一聊我们所经历的疫情。
S:大家好,我是Stella,我在意大利已经差不多生活了将近4年,然后意大利疫情爆发以后,我就没有出过家门。
加菲:那天跟Stella聊的时候,她就讲到说,我是看着意大利一点点沦陷的,Stella也给我们讲一讲,就是你看到的意大利人的反应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变化?
S:意大利这边是差不多是2月21号开始爆发的,先是查出来有6个人还是3个人,在米兰周边,当时封城也就是在短短一个礼拜之内。
意大利人一开始态度也就是那种不太当回事,后来随着报道的增加,有一部分人会把这种情绪就转变成“是你们政府在骗我们”,或者说“都是你们中国人带过来的病毒”,或者说“我们意大利人其实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是因为你们中国人弄得整个米兰或者说整个周边的一些城镇要封,我们拒绝。”
因为意大利人毕竟还是没有中国人老实,他们会上街游行抗议:“我们不要待在家里!”然后聚众在一些教堂、人流很密集的一些旅游景点,游行、拉横幅,他们不要被关在家里。
包括到现在,他们还是不戴口罩。就刚才我在楼下看了一眼,不行,他们还是不戴口罩,就对口罩这个事情本身比较抵触。
加菲:Stella分享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你可以跟我们讲一下吗?
S:那张照片就是在封城那天的白天看到,是在米兰的一个挺有名的市中心,一个挺有名艺术街区。那一块挺多年轻人,包括一些旅游的人都喜欢去那个地方。意大利人在酒吧、咖啡厅那里喝酒、吃饭或者是喝咖啡、晒太阳,他就完全不在意。整个米兰看上去就是不像是有爆发疫情的样子,这还是非常正常。
加菲:但是之前中国也有一些媒体或者说社交媒体看到的视频,就是说大家在疯狂的抢购,还有一个意大利老人说“天哪!这感觉比二战的时候还要严重”,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恐慌?
S:给我个人的感觉,意大利人是会分成两波(人),有一波(人)是对什么事情都比较敏感,也就是说比较胆小,比较怕事情,可能一还有一拨人是完全不会在意这个事情。
就像是当初市中心咖啡里面聚集的一些年轻人,他们其实不太怕。包括这边也有一些当地的采访,就问他们:意大利年轻人,你们怕这个病毒吗?然后意大利人很开心,他就指着酒杯说:“没有关系,我们有酒精。”他们就觉得我们有酒精我们什么都不怕,酒精可以消毒。
加菲:可能当地的民众本身就没有很强烈的防护意识。
S:在西方据说是有一种说法,你戴了口罩好像你已经有病了,或者说你已经有非常严重的传染病才会戴口罩。因为他们的主流思想觉得你戴口罩就是生了很严重的病,然后你上街戴口罩,人人都会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你。
加菲:你上次跟我讲说,其实意大利的口罩供应也不是那么充足。
S:因为早在一个月前就是武汉爆发那段时间,因为很多人都想要去帮助国内一些这边的华侨、商会、中国人的商会,或者包括留学生,自发组织的一些团体组织,或者说一些个人行为,会大量的买口罩,然后运到国内去,其实那段时间就已经缺货了。
加菲:作为亚裔,疫情之前和疫情之后,你有被区别对待这样的事情?
S:还是分两类,有一种意大利人还是比较理智的,特别是一些老年人,他们会觉得人和人其实都是一样的,病毒也是无国界的,他也不会分你是什么人种或者怎样的。
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觉得看到你是一个亚洲脸,虽然说不确定你是中国人或者是韩国人或者是日本人,但是看到你是亚洲人就会离你远一点。
但具体的一些恶性事件,像什么之前会有温州的一些酒吧老板被打破头,或者是有一些开饭店的中国华侨的车子被人抢了,就是说一些特别极端的暴力事件,我暂时没有遇到过。
S:最近意大利有一个事情,就是在那布勒斯有一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男演员,他的妹妹因为新冠肺炎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在等待核酸检查一直没有出,意大利政府可能效率还是比较低,然后这个时候因为本来医疗资源就很有限,所以说等待的时间会更加长。他最后受不了,因为那些殡仪馆或者卫生部门,没有人能告诉他怎么去处理他妹妹的遗体。
她的遗体就一直放在家里,然后他最后受不了了,拍了一个视频上传到网上,一边哭一边说,这个事情其实非常沉重,他说我后面就是我妹妹的遗体,她已经去世了36个小时,她是因为冠状病毒的原因而去世,但是有关部门并没有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我们还在等待核酸检查结果,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机关或者卫生部门去赶来我们家去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感觉我被整个意大利抛弃了。
加菲:Stella,经过这次,你觉得疫情改变了什么?
S:看到自己的局限性。
因为一开始就有情况出来的时候,意大利都觉得这是中国人带来的病毒。然后慢慢的其实整个欧盟针对意大利的歧视也开始升级了。之前有一个事情是法国他们做了一个侮辱意大利、侮辱意大利人的一个视频叫《corona pizza》,就是一个厨子在烤披萨的时候突然咳嗽了一下,然后有一坨绿绿绿的东西就掉到了披萨上,然后那个东西被称为corona pizza(冠状披萨)。
那个视频,我作为一个中国人都觉得挺侮辱人的,而且意大利人这么骄傲,他们把披萨、意面、冰淇淋看作是生命的一部分。
意大利人本身处在一个被歧视的状态,同时他们也在歧视中国人,但是也有一部分意大利人会开始去反思这个事情:其实歧视来歧视去,只有你切身的在这样一个状态下,你被歧视了,你才会意识到歧视人是不对的。
意大利这边一开始对病毒是无所谓,有一部分人也是觉得这个病毒只会感染亚洲人。但是现在他们确实也是被歧视了。所以说病毒这种东西真的是无国界,不能说是哪个人种就会感染。
加菲:最后请用一句话结个尾吧!
S:我正好赶上研究生毕业季的最后一个学期,现在所有东西都挪到了线上,线上其实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包括我后面的实习计划,工作计划,包括offer申请什么的,其实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我还是希望(疫情)赶紧过去。

在这场疫情中,我们经历了困顿、痛苦,或对个体渺小的无力感,我们看到它滋生出的某些暴力或歧视,但也常常被细微的关怀和安慰所打动。

在全球疫情爆发时,歧视变得尤其可笑,相助成了眼下唯一有利于解决问题的渠道。人们放下语言、人种和肤色的隔膜,重构着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解。

有人说:“这次疫情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好的诠释,在全球灾难面前,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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