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关淑怡在上海的“简单生活节”上,完成了她出道近三十年来,第一场在上海的演出……
我也是后来才在网络上看到的直播回放,当晚关淑怡除了给大家带来《难得有情人》、《缱绻星光下》这些经典名曲之外,还特意翻出了她最被忽视的专辑——《冷火》的标题曲。短短10首歌的时间实在是不够把关姐姐的歌好好回顾一遍,但是令我最为动容的,还是她当晚唱了一首90年的旧歌《夜迷宫》。到今天,这首歌整整三十周年了……
《夜迷宫》发行于1990年的12月14日,是关淑怡第四张粤语专辑的同名主打歌。当香港乐坛对女歌手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日系抒情甜美路线的时候,林忆莲拿出了“都市触觉”系列三部曲、王靖雯拿出了《You're The Only One》……而我们今天说的《夜迷宫》,就是关淑怡面对新的乐坛潮流交出的高分答卷,也是她由柔情走向惊艳的转型之作。
其实当年宝丽金有计划把关淑怡推到日本发展,利用了香港宝丽金帮德永英明代理发行的便利条件,把她“交换”给了德永英明所在的厂牌APOLLON。还对外宣称她是“德永英明的妹妹”,为她在日本的专辑造势。怎奈“日系天后”这个路数并不适合关淑怡,最后还是踏踏实实回香港唱粤语歌了……不知道是不是这趟日本之行,让关淑怡对日本音乐产生了“水土不服”,《夜迷宫》里面有四首改编歌曲,却没有一首是“东洋之声”。
专辑的第一主打毫无疑问是《夜迷宫》。当年专辑发行时已是冬天,开头音效当中的虫鸣声却把大家拉回了火热的夏夜。关淑怡丢掉了“日系”的包装,开始大胆地唱起了funk。《夜迷宫》的原曲是德国歌手Sabine Sabine的《Time To Rise》,由于原唱歌手的CD资源比较稀缺,我这里就欠奉了……
专辑里另外一首比较热门的劲歌,就是翻唱自美国天后Janet Jackson的《黑豹》,原曲就叫“black cat”。华纳也有叶倩文的同曲异词版本《心里的阳光》。有趣的是,关淑怡的版本反而是“华纳歌手”周启生过来跨刀编曲,一代电子音乐鬼才,编这种R&B、Soul的风格也是轻车熟路。说起来,那些年周启生和关淑怡的制作人叶广权交情神秘,所以会经常出现在叶广权制作的专辑当中,不光是关淑怡,还有谭咏麟的专辑。周启生甚至还和叶广权、叶广军(叶广权的哥哥)组成了一个名叫“草生”的创作组合。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周启生这次还帮关淑怡编了另一首欧美的舶来品,也是在乐迷口中评价颇高的非主打,《失恋演奏家》。原曲来自古巴女歌手Maria Conchita Alonso的《Otra Mentira Mas》,其实这个歌手在拉丁美洲的影响力还可以,只是由于语种的限制,在国内显得小众了。真的佩服宝丽金的监制们,当年是怎么听到这些歌的……另外,你还记得有哪首“宝丽金经典金曲”是翻唱她的歌吗?
前三首风格各异的欧美作品cover,让大家认识到关淑怡不止能唱《难得有情人》,还可以驾驭R&B、funk、拉丁音乐等风格和流派。A面剩下的两首原创歌,都是电影《朋党》的原声歌曲。相传也是电影主创人员之一的李修贤,听到了关淑怡的歌,认为她的嗓音最贴合电影女主的气质。于是邀请她来为电影配唱主题曲。《朋党》的主题曲《别要我再等》是陈斐立的作品,这位专注于爵士乐的吉他演奏家,较少出现在流行音乐唱片中。在他偶然几次跨界的作品中,倒是有一首妥妥载入“宝丽金光辉历史”的歌,就是谭咏麟的《爱的根源》。不过据说这首歌原本是周启生的创作,某次周在电话中和陈斐立交流时,被陈斐立记录了下来,并当做自己的作品发表了……两人也从这首歌发表之后就不来往了。陈斐立至今对此事没有过回应,且不论周启生的说法对错,叶广权能够“安排”这对儿“冤家”,同时出现在关淑怡的专辑里,也可谓神通广大……
B面第一首是R&B风格的原创作品《再续前缘》,已故亚洲鼓王Donald Ashley作曲、编曲。Donald用合成器编写了一段很有东方韵味的前奏,却配以西方R&B风格的旋律线条,这个概念可谓绝妙。如果没记错,这是关淑怡第一次对于中式小调歌曲的尝试,可见塑造“日系天后”未果的情况下,宝丽金为关淑怡考虑了各种各样的新路线。甚至还请来了“天后背后的男人”伦永亮,为她点燃了《烈火》:伦永亮当时主要的精力是打造梅艳芳和林忆莲,但是他也给宝丽金体系的天后们写过歌,关淑怡、王菲、陈慧娴。还正好不多不少,每人一首,雨露均沾……徐日勤也在B面贡献了两首原创作品,照惯例,这种情况还得是一快一慢,不然看不出作曲人的能力~快歌够野,慢歌够Soul,很契合关淑怡在专辑里成熟的都市女性形象。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宝丽金or环球后来给关淑怡出的各种良(捞)心(金)精选当中,似乎对《夜迷宫》里的几首原创非主打都不太感冒。不Hit,不代表不好听,尤其是在那个遍地人才的年代。专辑的收尾曲依然是一首改编欧美的作品《浓情》,我实在记不得有几首粤语歌叫这个名,或者类似的标题了。不过关淑怡这首有些特殊,因为它原本不是一首“歌”,而是一首纯音乐。关淑怡演唱的部分,就是原作中用单簧管演奏的旋律,所以这首歌才是真的“静夜的单簧管”。原作者是叫Acker Bilk,是一位轻音乐单簧管大师。关于他的学艺经历,还有一个很有趣的传闻:据说他是在监狱里为了消磨时间学会的单簧管。至于填词的绿叶,也是一个我偶尔见过那么几次,但始终没搞清楚他(她)是谁的神秘人士……
专辑的乐队班底也是以Donald Ashley(鼓)及袁卓繁(键盘)为首的“Chyna”班底。还包括苏德华(吉他)、Jim Knettle(吉他)和Stephen Andrew Hogg(贝斯)。这几位都是经常出现在港台歌手唱片内页的资深乐手,如果对他们精湛的技艺有兴趣,可以去听听Chyna的专辑。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当年参与这张专辑录制的Donald Ashley和Jim Knettle都已离世,宝丽金成为了历史,关淑怡的近况也是一言难尽。与宝丽金/环球的恩恩怨怨、在社交平台上的言论、以及困扰她一生的感情纠葛……似乎都成为了别人对她关注的焦点,越来越少的人专注于关心她的音乐。可能也正是因为关淑怡率真的性格,才能做出这么惊艳的音乐。差点成为天后的女歌手很多,但是难得有一个关淑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