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唐诗解读——杜甫之《捣衣》
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
已近苦寒月，况经长别心。
宁辞捣衣倦？一寄塞垣深。
用尽闺中力，君听空外音。
注：
拭清砧：砧，捣衣石。将石擦拭干净准备捣衣。
宁：怎能，不能。
塞垣深：遥远的边城、边防。
空外：云外。
解读：
要说明这首诗，就不让人想到李白的《子夜吴歌》(之三)：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两个伟大的诗人均以“捣衣”为题材而表现广阔的时代生活。
天凉捣衣是古人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将指将制衣的练帛置砧上，用杵捣平捣软，以备裁缝。捣衣有时是为了给远行的人赶制寒衣，多于秋夜进行。月下捣衣，风吹砧声，凄冷的砧杵声又称“寒砧”，往往表现征人离妇、远别故乡的惆怅情绪。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有：“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思妇们夜不能寐，想要卷帘遮去月光，却不能如愿，想要捣练，误认为捣衣砧上的月光是霜，拂去了还来。“卷不去”“拂还来”的不如人愿，让人的思念愁绪更进一层。
沈佺期的《独不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又到准备寒衣时节，夫君戍守边塞十余年，何时能归来呢？
而杜甫的这首诗《捣衣》：“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已近苦寒月，况经长别心。宁辞捣熨倦，一寄塞垣深。用尽闺中力，君听空外音。”
思妇明白丈夫很难从边疆回家，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担心丈夫受寒，她不辞辛劳地赶制一件暖衣。尽管捣制衣服的声音很大，但丈夫却听不到，他只能听到边塞的号角声。
杜甫《秋兴八首》(其一)：“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深秋时分，到处一片砧声。家家都在捣练帛制寒衣，客居他乡的诗人顿生无衣之感，更生羁旅愁怀。这个后文会提及，暂且不谈。
需要说明的是，思妇捣衣寄远的故事在唐以后的文学作品中也不时出现，如贺铸的《古捣练子》五首，都是讲述思妇捣衣寄远的故事。李清照的《行香子》，讲述的是思妇听着阵阵砧杵声，闻着蟋蟀细微的叫声，词人思念已逝的丈夫，久久不能入睡。李煜的《捣练子令》、秦观《满庭芳》都是表现听砧人对亲人的怀念。
秋至天凉，捣衣声四起。思妇们辛劳着，思念着；无论客居何处，只要砧声一响，游子的心就乱了，归心似箭。今天的妇女们当然不再会捣衣，只是我们在读这些诗词时，会通过这些诗词的前后所传递的信息，遥想当年在明月的照耀下，遥远的捣衣声穿透时空，有节奏地在耳边回响，恍若思念的脚步，伴随着飒飒秋风与萧萧落叶，诠释着每个时代人们的爱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