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李修华:留门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16】

  留  门  

河南濮阳      李修华

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分到了乡基层供销社，当时是计划经济的末尾，很多东西还要凭票购买。我们不但几十元的工资及时发放，偶尔还能领点奖金，钱不多，大家都过的挺滋润。

乡供销社有个姓田的副主任，个子不高，身体微胖，说话慢吞吞地。我去的时候他刚刚退休。出于尊敬，大家还都叫他田主任，他总是笑眯眯地答应。

田主任有个最大的奢好，就是打麻将，一天三场也不够。只要有麻将打着，不吃不喝不睡都行。

那年冬天冷的出奇，供销社一排排的瓦房都挂着尺八长的琉璃，马路上孩子溜的冰块，一整天都是干的。

田主任的麻将照打不误，他们的麻将场设在供销社院外五金门市套房的老吕家。他每天穿着一身的黑袄黑棉裤，草草吃过饭就蹒跚着去，靠着煤球炉，用茶垢多得已看不见什么材质的杯子喝着热水，惬意的摸牌出牌。

白天就这样度过了，可是晚上麻将经常打到深夜，供销社大门早关了，田主任回来就要喊门岗高叔开门。

天那么冷，都说起床靠毅力洗澡靠勇气的季节，高叔才不愿从热被窝儿出来给他开门。开始几天碍着面子开几次，后来任你在外边拍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咋回事，怎么也没人应声了。

关在大门外的田主任急地转了几圈，无奈只好翻门而入了。供销社大门是那种下半铁皮上半钢筋红樱枪头的那种，黑漆漆的，还十分高。田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去，把棉裤挂破了好几处，还有一个枪头穿透裤裆，差点给他结扎了。

翻大门这么辛苦，不打麻将又心痒难耐，田主任苦恼极了。他思虑再三，去副食门市买了两盒大前门，去门岗找高叔了：“我晚上玩会麻将去，兄弟你别关大门，我回来了自己关，一定关地好好的。”高叔是个烟坑，看见烟比什么都亲，马上就答应了。

这个晚上北风刮地带哨响，天阴不透一点光，星星也冷的不知藏哪里去了。院里光秃秃的几棵树在风中瑟缩着，看起来要闷一场大雪了。

田主任放心地打麻将到深夜十二点，散场回家。天是真的黑，看不到一点路眼。田主任仗着路熟，摸索着走到供销社大门口，用手一摸，头懵的大了，大门关了！！

田主任一边翻着大门，一边骂着高叔，一边听见棉裤地撕破声，最后下来还摔了一跤。他不顾拍打身上的泥土，走到门岗门口就狠狠地踢门：“老高，给你说不要关大门，你答应的好好的，看看弄的我这一身，你真是缺德冒烟了。”

高叔睡梦中被骂醒，忙解释说：“我没关，给你留着门呢！”田主任更急了：“怎么没关，我刚翻过来，半条老命都快没了，你这人真不归事。”

高叔也挺纳闷，穿衣拿了手电筒和田主任走到大门口。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大门被北风吹的一扇关的结结实实，另一扇则开到了极致，田主任是从关着的那扇爬上去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