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色彩考——水绿

浅绿色之一。也是中国传统色彩之一。《红楼梦》里绿色较多，水绿是其一：

《红楼梦》 第四十六回

... 只见鸳鸯正然坐在那里做针线,见了邢夫人,忙站起来。邢夫人笑道:"做什么呢?我瞧瞧,你扎的花儿越发好了。"一面说,一面便接他手内的针线瞧了一瞧,只管赞好。放下针线,又浑身打量。内的针线道：“我看看你扎的花儿。”看了一看，又道：“越发好了。”遂放下针线，又浑身打量。只见他穿着半新的藕色绫袄，青缎掐牙坎肩儿，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瘢。鸳鸯见这般看他,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

其他古典小说也有水绿的描写：

《花月痕》 第十回　

... 生立在窗前，采秋正对着明窗，更显得花光倒聚，珠彩出生。头上乌云压鬓，斜答着两个翠翘，身上穿件淡青春罗夹衫，系着一条水绿百折的罗裙。因上楼急了，微微的额角上香汗沁出，映着两须微红，更觉比吕仙阁见时，又添了几分娇艳。

《绘芳录》 第二十六回

众人见五官已跟着进来，今日全身打捞分外鲜艳，穿一件蜜合湖绉薄绵大袖，外罩翠蓝大襟短褂，内衬绯缎比甲；下身着了水绿底衣，穿双满镶鳞扣云履，手内拿着一柄泥金折扇。越显得面目姣好，楚楚丰神。

古诗词里就更多了：

白居易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韩愈

早日羁游所，春风送客归。柳花还漠漠，江燕正飞飞。

歌舞知谁在，宾僚逐使非。宋亭池水绿，莫忘蹋芳菲。

李白

日晚湘水绿，孤舟无端倪。明湖涨秋月，独泛巴陵西。

过憩裴逸人，岩居陵丹梯。抱琴出深竹，为我弹鹍鸡。

柳宗元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欧阳修

池塘水绿春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从头歌韵响铮鏦，入破舞腰红乱旋。玉钩帘下香阶畔。醉後不知红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陆游

湖水绿于染，野花红欲燃。

春当三月半，狂胜十年前。

小店开新酒，平桥上画船。

翩翩幸强健，不必愧华颠。

唐寅

晚云明漏日，春水绿浮山。半醉驴行缓，洞庭黄叶间。

元好问《王右丞雪霁捕鱼图》诗 　　春江水绿春雨初，好山对面青芙蕖。渔舟两两渡江去，白头老渔争捕鱼。

画论《梦幻居画学简明》记载： ... 长则如杏；贵含不贵放，宜稀不宜繁，聚散疏密，正侧阴阳，丁香点蕊，须从蒂生，此是诀也。有白萼、红萼、绿萼，或不用墨圈，全用粉胭脂水绿点瓣加须；或先用墨圈，后加色染，各有写法。古人著论甚多，其要不外是耳。

清人《凤仙谱》 记载：【锦边紫】　花不甚大。初开紫花，与他紫无异，久则花边皆有黄晕沿之。蕊未放，作水绿色，既放，瓣边初水绿色渐转为黄，故名锦边。亦有转黄为白者。又有金边者，名金边紫，更为上品，不易传种。

关于水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绿色，没有一个较为完整的定论。《现代汉语词典》里解释是浅绿色。浅到什么程度？色相几何？没有具体的答案。粉绿、浅绿、苹果绿、草绿、水绿都可以说成浅绿，为何古人专门有个水绿来？

绿字前面有个形容“水”，这个水是水灵灵的意思，也就是说颜色是透明的。

中国画颜料有个色是石绿，但不管怎么浅也没有水灵灵的感觉，因为那是矿物质粉末，只能遮盖，不能透。

《红楼梦》里的水绿裙子是鸳鸯穿着，配的色有“半新的藕色绫袄，青缎掐牙坎肩儿”。藕色、青色与水绿的搭配淡雅，符合鸳鸯的年纪和身份。

笔者认为：水绿色只能用植物染料才能染出。众所周知，传统天然染色的绿色，基本上是先染靛蓝，再染黄色，也就是套染法。由于植物染料属于水色，两色相叠可以融合。关键是两者的深浅配伍得掌握好。不然很容易变成其他绿色。

至于可否用一种染料染出水绿？笔者做过很多次实验。用竹叶可以在丝绸上得出，用越橘可以在棉麻上染出水绿来。至于其他，还有待于更多的试验。

作者：黄荣华

本文是作者正在撰写的《红楼色谱》中的一篇，本文有删节。未经作者容许，谢绝转载。媒体可以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