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有脚,从窗子的缝隙里悄悄踱过来,用一把白亮的刷子,刷着小屋,刷着老人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他伸了一个懒腰,用手支着床帮吃力地坐起来,痰涌上了喉咙,他伸手去拿纸,就想到前天的事情,因为没用纸吐痰,结果和儿子吵了一架。儿子说:“爸,你怎么直接把痰吐进垃圾桶啊?你就不能吐到纸上,再丢垃圾桶里吗?这样不卫生!”儿子赤急白脸地说。“你这是啥口气跟我说话?我白养你了!你个不孝的东西!”父亲一脸怒气。“爸,您这是咋了?自从把您接来,我们哪一点对您不孝了?”儿媳妇眉头一皱,拧成一个疙瘩,红唇白齿地说道开了:“接您来城里,也三四年了,您说吃的用的,哪一样没想到您?拍拍良心说话,您怎么也不能说我们不孝!”儿媳妇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脯。是啊!吃穿用什么都没短他的,可我吐个痰,这俩孩子是咋了?
老人不禁想起了诸多往事。老伴走得早,唯一的儿子在县城参加了工作,这让他一度高兴得不行,逢人就夸。自己老了,腿脚不方便了,儿子又把他接到了城里,这更让他在乡亲们面前感到自豪,儿子没有白养。
他来的时候,开心得像个孩子,努力克服了晕车,努力忍耐了一二百里地的颠簸。进城的新鲜美好,让他开心了好一段。可谁能知道呢?这日子一长,啥都不好了,做啥啥不对,连说话都是多余。难不成他要变成一个哑巴?人老了,总是恋旧,餐桌上说话时,老人免不了唠叨过去,儿子听了不耐烦:“那都是多少年的老皇历了!七年狗八年猫的还说它干啥?”老人很无趣,就低下头吃饭。吃饭的时候常常有馍渣或饭粒掉下来。儿子眉头一皱说:“你看看你,吃饭别那样快不行吗?”老人就慢慢吃,可慢慢吃也掉饭,他知道自己老得不成样子了。清水鼻涕也不断地滴下来,他总是用纸巾擦啊擦啊,这时儿媳妇看他的眼神多少总有那么一点嫌弃。耳朵也渐渐地不好使唤了,他们说话自己总听不清,听不清就打岔。那天儿子说公司亏损了,没赚钱,他听成了饭不咸,就赶忙给儿子拿来了盐。儿子一脸烦躁地说:“你能不能别说话,能不能别管闲事?”儿媳妇也说“你自己吃好喝好就行了,听不见,就别插嘴!”“好,我不插嘴。”偏偏最后一句话,他听到了,他端起碗,默默地走开,心里不免失落。有时看到他们仨有说有笑的,自己反倒孤零零的,成了哑巴。儿子接电话,他听说是老家打来的,耳朵就特别机灵,人也不由得凑过来,仔细听,急切探寻的目光始终望着儿子。儿子挂了电话,和媳妇说是老家近门的三大爷去世了,他们得回家一趟。“身体好,就不能生病了?人老了早晚不得死!”儿媳妇高声说,唯恐老人听不见似的。“爸,不让你多说话,你就别多说,你说,现在什么事你能办?”回自己屋里,左想右想,真不如弄包老鼠药喝了,可这老鼠药也买不到啊!自从疫情以来,儿子就没让他出过门。两年了,他没踏出这个门一步啊!
窗外一只老麻雀在领着一只小麻雀试飞,老人看了一会,想起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呢!他赶紧打开抽屉找到了它,来到门口最亮的地方,仔细端详起来,一边用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弄着。眼睛昏花了,他仿佛看到了儿子在他身后追逐的样子,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呢?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爸,吃饭了!”儿子走过来,看到老人手里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他心里愣怔一下:作者简介:春晓,原名张丽。安徽省亳州人。中学一级语文老师。亳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亳州晚报》、《颍州晚报》、《教育文汇》、《江淮时报》等刊物。名家:首页头条推出,不限体裁和题材,重点推出名家约稿,不接受自由投稿。小说坊:以短篇小说为主,兼顾中篇小说、小小说,闪小说。中篇小说20000字左右,短篇小说5000字左右,小小说、闪小说1500字以内。散文苑:各类题材的散文及散文诗佳作,3000字左右。诗生活:组诗、短诗,不超过50行,谢绝口水诗。本栏目不接受古体诗词投稿。新批评:主要推送文学评论、文学观点文章。2000字以内。象牙塔:主要刊登教师作品和小学、初中、高中学生的习作。2000字以内。编辑部将根据来稿情况适当调整栏目。1、本刊(纸刊)所有来稿均从《颍州文学》公众平台选稿,不愿意推送的勿投。凡投稿均视为同意平台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