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飞自我

当天下午，李延年果真在乐府教起了李光明唱歌。作为仅有的几个爱好之一，李光明在音乐上颇有天赋，得到了李延年的高度认可，觉得他以后的成就不输给自己。

说到底，唱歌是最讲究天赋的，没有好嗓子，没有乐感，再好的老师也教不出一个好歌手。而一旦有了天赋，所谓的老师可有可无。

在李延年的悉心教导下，李光明基本弄清了汉朝时的发声方式，唱腔介于美声和民谣之间，特别讲究气息和感情投入。李光明是民谣爱好者，所欠缺的就是发声技巧，李延年重点在这方面指导。

这天下午，李延年只教了一首入门级的《江南》，词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唱了五遍之后，李光明基本掌握了这首歌的旋律。李延年很满意，感慨道：“我从未去过江南，却在歌里感受到了江南的情趣，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李光明安慰道：“二叔若想去，终究会有机会的。”

“但愿吧。”李延年缓缓道：“身为歌者，最难得的是投入情感，非亲眼所见、亲身所历，你很难理解歌中的曲折。二叔希望你有一天，能走一遍这大江南北，体会人生的悲欢喜乐，做一个真正的歌者。”

“二叔的教诲，侄儿铭记于心。”李光明觉得，李延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申时末刻，李延年带李光明一起出宫时，李光明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说，认真道：“二叔，我想学一种乐器。”

“想学什么？”

“琴。”

“为什么要学琴？”李延年似乎很意外。

“因为，因为琴是君子之乐，圣人之音。”李光明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好，说得好！”李延年大赞道：“好一个君子之乐，圣人之音，也只有琴当得起这八个字。”随即又一脸疑惑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蔡博士说的。”李光明再度开启说谎模式。

“没想到他竟能说出如此高论，倒让我刮目相看。”

李光明很怕他当面向蔡博士询问，赶紧道：“二叔，您可以教我学琴吗？”

李延年面露难色：“其实，我并不擅长琴，恐怕教不了你太多东西。”

“那这长安城里，谁堪称弹琴大师呢？”

李延年想了想道：“长安城里擅琴的并不多，城外最有名的当属茂陵的卓文君卓夫人。”

李光明大喜：“二叔说的可是司马相如的夫人卓文君？”

“是啊，司马先生堪称我大汉第一琴师，可惜他已于十五年前仙逝，连我都未能得见一面。他仙逝后，卓夫人苦练琴技以寄托哀思。据说，她如今的造诣已不弱于当年的司马先生。”说起这位传奇人物，李延年满脸都是仰慕之情。

“二叔可否向我引荐卓夫人，拜她为师呢？”李光明斗胆道。

李延年哈哈大笑：“傻孩子，卓夫人从不收弟子。”

李光明有些惋惜道：“不收弟子，岂不是让绝技失传了？”

“据闻，卓夫人从不收弟子，但经常有人不远千里向她请教。跟她请教时，无需打招呼，只需在她门前弹奏一曲，若是打动了她，她自会出来指点一二。若是始终无人回应，那就自行离开吧。”

“果真是高人风范。”李光明心向往之，坚定道：“二叔，你以后也教我学琴吧。”

“学琴可比学唱歌难多了，若是资质一般，三年方能入门，五年才能示众，非十年之功难以小成。”李延年笑道。

“琴乃终身之艺，侄儿愿意以一生锤炼之。”李光明依然坚定道。

李延年诧异的看了李光明好一会儿，不解道：“光明，你之前从未提过学琴，为何今日如此执着？还非学不可呢？”

李光明想了一下，郑重道：“人生在世，无一物不是身外之物，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才是永世长存。所谓功名利禄、权势富贵，终究是过眼烟云、镜花水月。待繁华落尽、夜深人静之时，恐怕也只有一琴傍身，与那清风相和、明月相照，可做寄托耳。”

听闻此言，李延年惊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伸手摸了一下李光明的额头，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这还是以前的光明吗？”

李光明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有些出格，但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只好硬着头皮笑道：“我就在二叔眼前，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我也不信刚才那番话是你说的。”李延年还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光明，看得李光明心里一阵发毛。

夜里，当所有人都已入睡后，李光明盯着漆黑的屋顶，陷入了沉思。古人没有夜生活，日落而息，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种折磨。

屈指算来，穿越大汉已有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些人，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幸好没有捅出大篓子。

从眼下来看，岁月一片静好，衣食无忧，用度不愁，简直可以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来形容，什么都不用操心。

但随着自己一天天的长大，他必将深度卷入这个社会，甚至朝堂之争。与曹宗结仇，与上官安、金强失和，今日种因，他日必有果。

尽管他知道，曹宗等人最终也不能奈他何，但历史还是那个历史吗？比如他李光明，名不见经传，没有留下任何事迹，这一生到底会如何？

李光明并不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他只想平安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他最渴望的是自由，是能够见一见历史上的大人物，于愿足矣。

所以，当他听说那是东方朔后，第一时间提出要拜访；当听说卓文君还在世后，马上就要跟她学琴。平生志向，由此可见一斑。

但见了东方朔之后，和他说什么呢？学了唱歌和弹琴能做什么呢？难道做一个东方朔那样的隐士，或者以音乐技艺谋生？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李光明会很高兴这样的选择，做一个隐士有何不好？在他所处的时代，艺人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而，可能吗？李广利会容许他如此任性吗？身不由己，尤其是对于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更是只能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就随波逐流吧，反正我还年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穿越之前那么憋屈，穿越之后还不能放飞自我吗？渐渐的，李光明想通了，人生如梦，那就让这个梦更精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