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新林采风秋子作品
钦寸湖（外二首）
秋 子
我们在钦寸湖丰腴后来到新林
十六个村庄已消失
我们在彭顶山顶部俯视钦寸湖
恰好一朵云掉进了绿色的巨坑
我们站着的地方叫龙吟台
许多人手扶栏杆吹着山风。一些人望着湖面
一些人看见了湖底，久久不语
湖边还有错落的人家，土墙青瓦细竹摇曳
偶尔一两声犬吠，采茶的夫妇不曾抬头
弥足珍贵的新茶，他们要在星光下悉心品尝
吹皱湖面的风也吹乱她的白发
我就是那个村子的人，从出生时起
我顺着她的指向只看见一棵松
遗世独立地站着。像一杆坐标
该搬的，都搬出来了
只有一颗铜顶针再也没找见
那还是我奶奶用过的。说这句话时
她干瘪的嘴唇有过小小的哆嗦
在大坪头村与一条田园犬对视
它远远地注视我们进村
在赭红色的瞭望台指点同一方向
它在一丛鸡冠花的背后一动不动
这是一条老狗，双耳低垂神情倦怠
它知道我们的来意
它尾随我们至苦槠树下
远远地注视我们。仿佛我们的谈论
可以重新交出村巷，台门，牌楼，祠堂
仿佛我们可以独辟蹊径带它找回
土灶边盛有骨头和白米饭的石钵
它护卫过的田园，正重现在我们的言语间
它既善解人意，又曲解人意
但它无法感知水的重量
曾经守望的田园像一艘无法打捞的沉船
湮没于湖底。它巡行漫步的窄弄
匍匐打盹的天井，或者奋力刨开的蚁穴
都被时光的流云带走，无法认领
即使新的田园花香更浓郁，风更劲
它眯起善意的眼，与走近的我对视
浑浊的玻璃体内似有泛动的光
我更愿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
它像头狼一样站在高处
替喊不出乡愁的喉
发出一声声沉郁的低吼
杨树坪的色彩
在村口对着一片桑叶惊呼是浅薄的
负氧离子密集的农耕地带
叶子不是用来障目，色彩也不是炫饰
那些铺天盖地的绿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五月的午时没有风，也就没有
七彩的树叶悉悉索索辩驳的语音
柏油路从它们的边沿打了两个弧度
杨树坪依然很安静，泥墙瓦盖鸡犬相闻
燕雀在浓荫深处打盹觅食
青红的梅子成串地掠过池塘
甚至杨树坪的池水也大面积地绿意泛滥
我站在池边发怔的片刻时间
身后的竹林又有几颗笋冒了出来
蹭蹭的。拔节的声响一定是被涧水覆盖
小径上的野草是不羁的，既不肯靠边
也踩踏不倒。原来燎原真是可以用来比喻植物
而岗上的泥土却是富含铁质的褐红色
对焦的女子被沙砾和飞絮晃花了眼
走过桑园，一双粗糙的手递过一捧枇杷
羞涩的嫩黄，正如此刻身处杨树坪的柔软内心
注：因钦寸水库建设工程，新林乡有十六个古村被淹没，十六村人迁离故土
秋子，业余诗歌手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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