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霖的两则医案
知霖有一廖姓好友特搞笑,在背后称呼医生从来都叫“饭桶”,无论中医西医无一例外。原因是他在十来年前(正在读初二)得股癣,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有股癣这种东西,只当是一般的瘙痒,所以并不在意,由于听说大蒜杀菌很厉害,于是就拿大蒜切片搽患处,一点效果也没有,接着才知道是被传染了癣虫,于是自己就买了些癣水来涂,弄得自己皮倒是脱了好几层,不见得有什么好转反而蔓延至阴部,随后到医院就诊,但无论中医西医内服外敷怎么治疗都好不了,按照他的说法,无论中药西药国产进口,基本上市面上所有的治癣药物都试过了,最后还是没有治好,只得靠药物控制。
刚开始选择的是中医治疗,医者一般用硫磺软膏、土槿皮酊之类,有一点效果,就是股内侧部位已经好了,但阴囊部位依然如故,一经停药,则又痒甚。并且那土槿皮酊药性甚烈,对于阴部皮肤伤害很大,廖同志只是咬牙用了两周,就不敢再用下去。后来听说一军医最能治疗股癣,现在已经不在军队服役,就在城南开了间诊所,于是廖同志就兴高采烈地前往其诊所,不料该医者开出的竟然是稀释硫酸一类的东西,廖同志又咬咬牙关,最后只是勉强用了几天,战况真是惨烈啊!那稀硫酸往阴部一涂,所到之处皮肤立即变白,随后如烈火烧一般热辣辣的,痛得廖同志眼泪直流,当天其皮就脱了一层,并且是每次用药必脱皮一层,最后廖同志心中甚是感概,看来只有军人才能熬得住这般痛苦了。无奈之下,最后选择了西医,这下可好,一上来就给开出好几百块的进口药,既内服又外敷,心里感觉还不错,但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廖同志想着气就来了,决定让该医生不断的治疗下去,治到他束手无策为止,看他最后怎么个说话。如此弄得该西医也不好意思了,每次只要廖同志挂号到其诊室,他都只开出一种药物,就是止痒的吊针,反正你一来我就叫护士小姐给你吊针,每次一大瓶,搞到我的廖同志最后硬是没有办法,这样斗下去最终还是自己吃亏啊!算了,还是自己买些药物控制控制吧。“皮康王”一类刚开始控制得不错,但一年下来就不行了,并且这东西也挺伤害皮肤,虽然不是猛烈,但却是暗耗,一年下来就产生了萎缩纹。所以最后还是选择纯中药制剂的药物来控制。一个小股癣,治了十来年,医者最后治不好,都不说没有治好,一般都说应该是治好了,只不过这东西容易复发。廖同志本来就心有郁愤,到头来还听到这些搪塞的话语,岂能不生气,于是在背后称呼医生都叫“饭桶”,中医者是“饭桶”,西医者是“大饭桶”(原因是每次看西医用的医药费更多)。知霖我每次听了只是摇头,廖同志也确实有点惨,我们不应该责怪他。
廖同志是我初中的同窗好友,所以他的这些情况我知晓得比较清楚,但那时我也在就读初中,尽管从家中前辈那里知道一些治疗方法,但水平太低当然就没有为他治疗。直到后来读大学研习中医之后,在学习的过程中也着实为了他这个股癣的问题认真学习了一番,待心中很有把握的时候才给他治疗,那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首先我选择在冬天治疗,因为这股癣夏天表现的厉害一点,唯有按照“冬病夏治,夏病冬治”的原则,叫老天爷这个气候帮忙一把才行。开的药方是:蜈蚣5条防风10g地肤子15g(若患者本身湿盛,还当加合苦参、黄连等药物以辅助)。一日一剂,煮水外搽,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并且其内裤也要用这些药汤在刚煮好正冒白烟的时候放在上面熏一下。这里的蜈蚣是主药,由于其病情日久,前后用过的药物也很多,想必这些病菌的抗药性已经很强了,所以蜈蚣的用量必须要大,如果病情再久的就应该再加大一些,由于这药只是外搽,其毒性再大也不会伤到脏腑,所以不必顾虑。至于防风与地肤子,那是用来清热利湿,祛风止痒的,祛风止痒是治其标,清热利湿是治其本,因为湿热是癣虫适宜生活的环境,我们必须把这种环境给改善过来,让其无法安身。如此以祛邪为原则用药一个月,第二个月即改变方案,以护正为主。开的药方是:防风6g地肤子6g蜈蚣1条白及20g黄芪10g。一日一剂,煮水外搽兼且内服,早晚各一次。这里白及是主药,黄芪是其帮手,因为病情日久,其阴部处的皮肤受药物的伤害也很深,其正气已经很弱,所以为了不使复发,必须护正,所以用白及来生肌黄芪来托毒以及固护正气。如此又一个月,全愈,至今未再复发。(整个过程均以爽身粉檫涂病位,以芳香化湿解毒。)
但这两天廖同志又来找我诉苦(我这段时间在写书,一般不见客,他既然硬是找上门来,想必是遇到麻烦了),这次不是为股癣,而是为其咽喉、牙龈肿痛而来(原来只是小菜一碟)。说是这段时间原来有点像风热感冒,于是自己买了银翘片来吃,虽然有所好转但没几天又发作,并且还出现了咽喉、牙龈肿痛的证状来,并且还有点咳嗽,舌根也有点痛,这个时候意识到可能有点问题了,于是就去看中医,拿回来板蓝根、金银花一类清热解毒的药物回来,服用后咽喉好了一点,但牙龈肿痛之类还是依然如故,没多大效果。于是复诊的时候告诉医生说这几天小便很黄,大便也不正常,有点便秘,于是又拿回来一些三黄片之类的泻火通便药物回来,大便是通了,但其他证状还是没什么变化。于是就跑去看他所谓的“大饭桶”,只见该医生只看了看咽喉,便在病历上写上“咽喉充血”四字,之后就飞笔大书开了七八种药,其中消炎药就有两种,费用超过两百块。廖同志一看,药是不敢买了,买了也没用。按照他的说法,“我只跟‘大饭桶’说了一句有时会咳嗽两声,但在就诊的过程中我压根就没咳嗽过,他竟然开了什么‘强力止咳胶囊’,我哪有什么咳嗽啊,给我一般止咳药物就罢了,还‘强力’呢!”
听完之后我倒是想看看他这是什么问题,因为一般咽喉、牙龈肿痛兼且大便不通者,我也会开三黄片这类药物来泻火通便,一般将下面的大便通了,上面的炎上之火也就灭了。但这次前面的医生用了之后没有什么效果,想必不是一般的实热证。听完主诉,当然要切脉一下以摸清热在哪个脏腑。待廖同志的左手往上一摆,我还没切脉呢,就已经看见其左尺部位浮起,明显高于左关部位。此时心中已经知晓一二,然后按之数而有力,而右尺部位正常,当为下焦肾与膀胱泌尿系统有实热(邹孟城谓:左尺诊泌尿系统,右尺诊生殖系统),法当清热利尿,泻火通便一般达不到明显效果。开的药方是:知母12g黄柏6g生地6g熟地6g泽泻6g牛膝6g。组方思路:经曰“肺苦气逆,急食苦以泄之;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知母味苦而辛,正两相宜,所以定为主药,加黄柏相配,这是经典药对。用生地是清肾中热,加熟地只为肾中有实热,其阴多少都有些虚。其实生地也可滋阴,所以《本经》谓地黄“生者尤良”就是这个意思,只是熟地比较专于滋阴一些(地黄这东西很是重称,所以每每用之都在二三十克,但在这里由于清热已有知母黄柏,而其虚象也不明显,所以少少用之,以免浪费药材)。至于泽泻,是取其清膀胱热与利水所用,最后加牛膝引热下行,助泽泻使热从膀胱出。只用上述两剂即诸证全愈,总共用了2.8元的药费(才两块八,中药真是很便宜啊!谁说看病难买药贵呢?)。唯左尺仍然少有浮数,但邪气大势已去,不必再用药物,只嘱咐廖同志买点西瓜之类食疗调理即可。后来经我再三追问逼供,廖同志无奈之下如实交待(坦白从宽,否则我也会开些不着边际的药物给他,以惩罚他如此没有口德),说是这段时间吃了很多榴莲并且房事也不节制,我这才知晓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按]上述这个医案虽然看重脉证,那是由于其比较明显罢了,但其实切脉只是四诊之一,并且排在最后,所以我并没有推崇它的意思。由于一些网友经常会向我问诊,而我又极少开方,这是因为仅凭网上问话两句,很难做到确诊,担心害人误己。毕竟四诊合一有时也会发生差错,更何况是只有一个问诊呢!当然,在这里虽然廖同志骂西医是“大饭桶”,这是他不懂医学所致,但知霖绝对没有贬低西医的意思,毕竟西医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的学习,并且如果经四诊尚未能够确诊者,我也会建议转向西医手段排查,其实我们中医应用现代科技仪器也并非就不是中医了,相反,我们中医更应该多点结合现代工具进行诊断,人类只有依靠工具才能不断地进步,我们中医也应该如此,只要还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开展,只要能够为病人消除病邪痛苦,一切都不是问题。上述两则医案很是一般,所以没有写进《发现中药》(曾用名《钟君采药录》)里面,现在写出来只供大家娱乐阅读,敬请批评指正。更多文章请继续关注铁杆中医论坛http://www.tgzyw.net/的钟知霖个人专版或钟知霖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