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颜读庄子:《逍遥游》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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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莽蒼者,三湌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
直译:前往原野的人,几顿饭就返回,肚腹还饱满的样子;前往百里的人,一宿舂粮食;前往千里的人,好几个月积蓄粮食。
适(適):“之”也,前往。
莽苍:野草丛生之地,原野。莽:犬迷于草中,言草丛生也;苍:青绿,草色也。
湌:同“餐”,异体字。
反:“返”,古今字。
果:充实,饱满。如“食不果腹”
松颜客曰:三餐非是实指,譬如“三顾茅庐”、“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过家门而不入”、“孟母三迁”、“如隔三秋”......均非实指刚好三次,而为虚指(或多或少,视语境而定)。秦汉之前,国人一日常为两餐。此处根据语境,“三餐而反”言“少”,“三月聚粮”言“多”。
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直译:这两个虫又怎么知道,小智知不能赶上大智知,小年岁不能赶上大年岁。
之:指示代词,古代代词不分人或物,不分单复数。这(些)或那(些)......
虫:《说文》:有足谓之蟲。故,鸠亦为虫。
大:前注已备,有“道”方为大。非世俗之小大。
松颜客曰:“之”是关节点。点明“这两个虫”,指向明确为个体,而非群体。再次证明,庄子此处不是贬抑“蜩鸠”这个群体。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直译:凭什么知道它(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是这样?早上的菌类不懂得月底、初一,蟪蛄不懂得春季、秋季,这是小的年岁。
奚以:“以奚”,凭什么。
晦朔:晦:夏历月底。朔:夏历月初第一天。
蟪蛄:估计为蝉类。具体不必细究。
松颜客曰:此句有训“晦朔”为“白天黑夜”,以为对应“朝菌”之“朝”。其实不明庄子笔法之妙也:朝菌——月末、月初——蟪蛄——春季、秋季,层递之法也。至于“朝菌”(存活仅早上)之“朝”,本当对应“白天黑夜”如何解来?答曰:庄子“晦朔”之“月末、初一”,看似一月之隔,不亦一夜之隔乎?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直译:楚国的南面有“冥灵”这个存在,把五百岁作为春季,五百岁作为秋季;上古有“大椿”这个存在,把八千岁作为春季,八千岁作为秋季。然而彭祖竟然如今凭借长久特别闻名,众人匹配他们(冥灵、大椿、彭祖),不也悲哀吗!
乃:竟然,如“乃至如此”。
松颜客曰:其一 “众人匹之”,“之”当释为“他们(冥灵、大椿、彭祖)”。
如释为“众人与彭祖之匹”,谬,与文义不合甚至脱节文义,上文冥灵、大椿之寿,意义为何。
其二 “匹”是关节。
匹,匹配。其中含有“比”意。人生最忌不切实际之“比”,故有“蜩鸠之笑”、“众人匹之志悲”、“惠子无用之比”(下文)。种种可为世像。
其三 为何“彭祖”作衬?
先秦诸子百家,儒、墨为显学,门徒众多。儒何以为显学,原因甚多,其中之一为孔子选代言人为周公、彭祖(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论语·述而》);墨家顺势向上推,选代言人为大禹( 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屐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庄子 天下》);孟子顺势向上推,选代言人为尧舜(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孟子 滕文公》);庄子再顺势往上推?拾人牙慧而已,为何公认庄子为先秦诸子文艺成就最高者?庄子一劳永逸,所言“鲲鹏、冥灵、大椿、藐姑射仙人......”谁人见过?而彭祖之匹“冥灵、大椿”,不亦悲乎!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窅然丧其天下......此之谓一劳永逸也。谁欲再杜撰?牙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