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人们常说，“交秋之后，水冷三分”……

西湖的早晨。（潘艳慧摄）

【地铁手记】  交秋之日话游泳

今天是8月7日，90年前在汉口召开了党的八七会议，撤销了陈独秀的党内职务，决定举行秋收起义……

而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记忆中，今日是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标志着夏去秋来，又一个季节的转换。

故乡黄冈浠水人，口语中管“立秋”叫作“交秋”。四季轮回，如同接力赛跑，从夏天交到秋天的这一“棒”，这说法也很形象。

老人常说，“交秋之后，水冷三分。”于是，大人们不再赞成伢儿到门口的池塘洗冷水澡，尽量留在家里，用大木头澡盆洗热水澡。

著名画家王金石先生画作

但湖北的天气，整个八月九月也不会好过到哪里，依然酷热难耐。只要有可能，男伢们还是会相约下塘游泳——洗冷水澡。

那些年，每逢暑假，全塆的男伢儿和男人们大都愿意下塘洗澡儿。农村的条件，没人会穿泳衣戴泳帽，哪怕是在外上大学当工人的回来，

一律随乡入俗，穿着一条短裤，“扑通”就从岸上跳下水去。

那些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小萝卜头”们，倒是可以不怕丑，脱得精光，赤搏露胯，前头吊个软软的小鸡鸡，也欢天喜地地跳下水去，在水中嬉闹不休。

池塘洗澡是农村男性们的特权，没有哪个土生土长的女性会下塘洗澡的，那样必会成为当地的“爆炸新闻”：某女伢么果不要脸？也疯拉欠颈地洗冷水澡……

不过，在我印象中，还真有两位女性在村口池塘游过。一位是来自黄石的本塆的女亲戚，他们是小两口儿来的，穿着齐备的泳衣泳裤，双双下水，游过塘的那头，再游回来，就上岸回家换衣服去了。

满塆人围在塘岸上看热闹，像是看一场游泳比赛。他们是城市伢，游泳姿势标准，不是我们无师自通的“狗刨”。

至今，我还记得那位女士的形象，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泳装包裹的身体凸凹分明，叫一塆的老少爷们看得眼都直了，像打电视和打电影中的明星……

另一位是本塆的申婆婆，从我记事时起，她就没了老伴，膝下也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有几年，和最后一位走的武汉下乡女知青李玲相依为命，情同母女。

后来，估计又得了什么病，双眼近乎失明，走路要靠一根木棍或竹竿打方向。晚年的申婆婆，气息奄奄，如风中之烛，仿佛随时就会倒下去。

女知青回城后，申婆婆的隔壁左右，都是好心的亲房亲族，尽量照顾她的日常起居生活。

某一个落雨天，听见塆里有人大喊：申婆婆跳了塘！众人闻声赶去，只见年轻的后生哥国初跳下去，循着申婆婆下水的线路往前摸索。

到了深水处，他吃了一个“迷子”(潜水)，再浮出水面时，高高地托举出了申婆婆。那一次，众人七手八脚地救活了申婆婆。

几年后，我听说老人家摸到汉口看望“干女儿”，走个人家，途中硬是从长江大桥上纵身跳下去了，最后也没法收尸了……

儿时，故乡门口的大池塘洗澡的快乐很多。但是，自从快成年的五毛在池塘半中间淹死之后，这个天然浴池就彻底废弃了，谁不怕塘中间有水鬼呀？那时，我已在外地工作了。听说不幸之事，竟然愣了半天。

交秋之后，希望湖北的天快快凉下来，好让家乡父老安生过日子呀。

(立秋之日写于地铁9号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