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对石榴的赞美,比我的文字要精彩得多,就像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散文】   爱上石榴的男人

鄂东乡间,在我很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屋角,就栽种了石榴树一株。每到春来,鲜艳的花朵满树如此绽放,像绿叶间燃烧的一颗颗火苗儿,一次次点亮我的眼睛。

于是,我发挥想象,希望它快快地结果儿,然后可以趁大人不备,“捞”(偷摘)最大的一个石榴尝尝。然而,那石榴花开以后,每年挂果不多,果儿也长不大,于是我也就很扫兴,不愿意下手了。

是不是等石榴树长粗了长高了,果子就该出色一些呢?可是,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石榴树就像是缺奶的孩子,发育不良,终其一生,也没有结出让我心动过的果子。

就像小学时的一位女同桌,本来明眸皓齿,共用一张长课桌和一条板凳,让我心头竟然会飘过娶她的念头。这一点,我记得居然很牢靠,像儿时在课桌上用小刀暗暗地刻下的一行发誓的小字,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想不到,她上三年级就留级了,以后就接触少了。时间真是一块残忍无情的橡皮,不经意之间,在我脑海中就一天天擦去了她的形象——那当初让我怦然心动过的小模样儿……

再说,带着和乡村石榴之间的那点失落情绪,我年复一年地埋头读书,然后参加工作,一步步远离了故乡。就像是一次“热脸对着冷屁股”的失恋,让我久久难以释怀,甚至是有点怀恨在心呢。

多年前,我从北京出差到蚌埠,同事送我几颗大大的怀远石榴,说是尝尝安徽地方的特产。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剥开那坚硬的石榴皮,像是工人师傅挖开了一座矿坑,密密麻麻生长的石榴籽儿,饱含水分,就像是一颗颗品相极其诱人的红宝石、羊脂玉……

赶紧扒下一颗石榴籽儿,放到嘴里,咀嚼一下,甜甜的汁液就会满嘴生津,唇齿之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好感,一下就彻底改变了我对石榴的刻板印象。像是曾经熟视无睹的邻家兄弟,忽然听说他极尽孝道的感人故事,改写了我对他打小就愚顽不堪的坏印象。

这些年来,每当石榴上市之季,我总愿多买几回,像是要以这种方式留住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留住每一年阳光雨露的成果。

还记得,去年的秋天,我下地铁回家的必经十字路口,一位敦实的年轻人,守着三轮车上摆着的水果摊。因为其中有石榴卖,我就没有少驻足、少挑选。

一来二去,主客之间熟悉了。摊主大概会寻思,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位迷恋石榴的中年男人?估计也是可怜我这“熟客”,宁可赚那些大手大脚花钱的女顾客,也不忍心“宰”我这馋嘴的中年男人……

买卖交接之间,摊主看我面善,居然掏心窝地讲出他生意失败的黯淡,从过去北京多个水果卖场的老板,一下跌落为沿街叫卖的小商贩。我从来不乏同情心,总会适当地宽慰他几句,像是帮着他舔伤口的同伴,让他心生希望和温暖。

于是,他竟然忘记了赚钱的本分,对我格外地亲,石榴价格就一路走低,从起初的5元一个,到后来的10元3个。用他的话说,人呀,投缘了,谈钱就伤感情。我笑说,傻小子,北京几万一个平方的房子我都买下了,还差买石榴的钱么?

末了有一天,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大哥,这些石榴你都便宜拿去吧,按照进价保个本就行了。这一年的石榴也吃上岸了,市场上进不到货,只好明年再见了,我也该回老家过年了……

一包包的石榴买回来,我像是刻意要表功劳一样,摆在茶几的显眼处。饭后吃上一个或半个,是难得助消化的好水果。可是,儿子从小没有吃水果的习惯,非要我强迫着,才极不情愿地去吃,像是我逼着他读书写作业一样,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叫人好不来气。

石榴可以带皮拿在手上,用刀划开上面的一个口儿,边掏边吃,一颗颗抛到嘴里,吃着玩。还可以剥好一堆放到碗里,用勺子舀起来吃。和妻边看电视边分食一个,远比油腻的瓜子、花生要受用……

前几天,几个朋友来滇,相约驱车来到云南红河州旅游。建水县城的街头上,我撞见不少卖石榴的小贩,眼馋得赶紧驻足拍照,口水也该流淌了。云南蒙自,也是石榴的驰名产地。如此好口福,岂容错过呢?

网上,又寻得唐朝诗人李商隐咏《石榴》的诗歌一首:

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

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原来,古人对石榴的赞美,比我的文字要精彩得多,就像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叫人如此难以忘怀,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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