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故事】王凌琴:马二村的“血故事”
马二村的“血故事”
文/王凌琴
马二村最为驰名的是“血故事”,它是社火芯子中的一种,人称“武芯子”。是戏剧的流动形式,一种有别于戏剧的“高台教化”。多取材于凶杀、格斗、传统武戏和神鬼传说,用以弘扬正气,打击邪恶,让人吸取血的教训,教育人们遵规守法,孝敬父母,公正做人,做个合法的公民。这就是“血故事”出现的初衷。
马二村的“血故事”起源于明末清初,张姓人在由洛河北岸崖下村迁入此地建村,将民间的“血故事”带来,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它的制作方法,造型,所反映的戏剧范围,到民国时达到了顶峰。
“血故事”流行之初,一味展现阴曹地府的阎王判官,阴森可怖,惩罚不孝媳妇的“解锯分身”,“阎王出头”,“小鬼推磨”,特别是“小鬼推磨”,它的造型是,大车或桌子上装有石磨,把不孝顺的媳妇倒插进磨眼里,血顺着磨盘流了下来,还有两个装扮狰狞的“小鬼”在推磨,所谓小鬼推磨狗舔血,比较恐怖。充满了刺激。
到了后来,文明化的程度增加了,引进了“忠孝节义”“忠君爱国”的戏剧成分,其中典型的戏剧造型有“铡美案”,“刘全背瓜”,“庚娘杀仇”,“王佐断臂”,“专诸刺僚”等等。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
“血故事”的逼真不仅在于妆扮把式的技能,还有特制的刀、剑、铡刀等道具,更是妆扮成功的基本要素。道具看似神秘,实则不过是铡刃那儿留了人头可钻过的口儿,刀、枪、剑头分为两截而已。然而要妆扮诸如刀枪过背、腹部挖心、断足剁手、倒插入磨这些造型,能做到以假乱真,就是把式们的“绝活”了。
节日到了,村上的搞“社火”的人们忙活起来,“血故事”把式张大伯这几天特别矜持,威严,平时爱说爱笑的他,走过来也板起了面孔,性急好奇的三娃子一伙围在他身后,献媚讨好,想讨个方便,围观“血故事”的制作过程。那可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事。谁知,张大伯不但不理,还一挥手朝他们喊:“去去去”。孩子们沮丧极了。
要知道,“血故事”的制作只是在家族间口传手授,并不传给外人。因为这和医生的“祖传秘方”一样,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要不,张大伯那时候可红火呢,各村耍社火,都邀请他去的,他可是这一带的“社火名人”。可是,孩子们并不知道这些,就是要围观。但张大伯们就是不让看。
三娃子领了一伙小屁孩,三五成群,钻前钻后的打听,终于知道了装扮地点。他们围在老爷庙的墙外面,游来游去,就像一群闻见了骨头香的野狗。“血故事”,那多刺激,多神秘呀!谁知,早早被大人们挡在了外面。入不了阵。
装扮开始了,孩子们早听老人们说过,这可是有着严格的“行规”的事。谁也不准观看,包括孩子。
越是这样,“血故事”越显得神秘,越是拽紧了孩子们的心。直到三娃子长大后,他终于跟了张大伯做了徒弟,才知道了“行规”之严:
一、要在保密隐蔽的地方装扮,
二、装扮的把式先一天的必须净身冰浴,并且将他隔离于社火妆扮场内,不得同女人说话,晚上不得回家,禁行房事;
三、妆扮当天鸡鸣之前,妆扮把式和他的助手在特定的地方,先将猪羊用酒馍食醉,然后秘密宰杀;
四、妆扮演员选定化妆部位,用酒精擦洗,然后化妆。临上“芯子”前,还要饮两三杯酒,才能出游。
只是,那时的三娃子们,并不知道“血故事”的神圣、庄严,只是被它的神秘所吸引,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想要看到它,那份热爱,使他终于成了“血故事”的传人。
在几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他还吸溜着一串清鼻涕,靸着一双没把的鞋,领着他们一伙小屁孩,(大家自愿尊他为娃娃头)这会儿在围墙外,爬上了墙边的老柏树,悄悄溜了下来,朝窗边包抄过来,很快围在了窗下,趴了上去,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朝屋里窥视。
屋里,张大伯正忙活着,房里摆满了麻油菜油、麻纸黄标纸、驴胶骨胶、高粱面玉米面黑豆面、麦面荞面等等,一个大盆里,还有猪羊内脏猪血等等,张大伯和助手们正在灵巧的装扮着。
屋内,专心工作的张大伯他们竟然毫无知觉。终于把“血故事”的心芯子绑好了。这才发现趴在窗上的孩子们。几年后,最终接纳了三娃子做了徒弟。
现在,小屁孩的三娃子已经老了,可是“血故事”这一行已经后继乏人了。
作者简介
凌琴,姓王,平生喜文学,爱绘画,好音乐,乐文史,更崇书法。多年笔耕,舞文弄墨,艰难前行,一串脚印。自以为天地间一匆匆过客,如草芥之于土地,浪花之于江河,微留划痕,仅此而已。歌曰:我所生兮渭水边,我所居兮沙之苑,此生无成兮自嗟叹,惟将余光兮写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