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房怀山:妈妈,麦子熟了
妈妈,麦子熟了
文/房怀山
妈妈,麦子熟了,您能看见村边那殷实的黄吗?您能听见那撩人的旋黄旋割吗?我不至一次的置身麦田,望着或静或动的麦子,走进你我关于麦子的过去,将思念拉的好长好长……
麦子,北方人视为生命的庄稼。我和您一样有着厚重的麦子情结,在我的文章中曾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麦子;在暖暖的秋阳中顶着露珠闪动的麦牙、在冰霜风雪下萌动的麦苗、在春雨中扬花的麦穗、在农人的汗水里跳跃翻滚的麦粒,唯独不敢写您,每拿起笔我便泪眼婆娑情不自已,一个“麦”字让你受过多少煎熬,流过多少汗与泪。
您像麦子,坚韧顽强的麦子,在漫长的青黄不接的岁月里支撑着家孱弱的姿势。那时农村的生活很艰苦,而我们家由于阶级成份不好更是度日如年,我能想象您坐月子时由于饥饿而变得浮肿的脸,能想象您在一锅煮好的野菜、干萝卜叶上撒面糊的郑重,能体会您面对有病在床的老人和嗷嗷待哺孩子张嘴要吃的无奈。我八岁的那年,和许多人到村北那片刚收完但还没有“解放”的麦田拾麦,为了多拾几穗麦子而被看管组的人抓住,也有可能那人专门冲我来的,他说着许多侮辱咱家的话,收缴了全部麦子不说还把我的笼踏得稀烂,慌乱中我的衬衫也不知丢到哪里?天渐渐黑了,看管组的人走了,懊悔沮丧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在田野里寻找丢失的衬衫,那是我唯一的衬衫呀,是您用整整一个三月才织好的。
收获过的田野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广阔、阴森,加上大队的高音喇叭播放着那时让我听了很怕的《国际歌》(一般在晚23:00播放),寒冷、恐惧、饥饿的我光着膀子绝望地在田野里来回走着。后来您找到了地里,什么话都没说将我背了回去。而在半夜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您爱怜的抚摸和无奈的泪滴。十天后,您又将一件新的衬衫穿在我的身上。您说过古代一位文人在家遭受重大劫难后怕妻子寻短见就让孩子睡在妈妈的裙子上用来干扰,文人的这种心理我很早就有体会,我生拍您某一天受不了沉重压力离我们而去。秋天,当我们在犁耧有节奏的摇晃声中种下麦子时,我便相信您是不会离开的。就这样,您像冬日的麦子波澜不惊地活着,默默地把自己活成一种忍,在那样的季节里,成就着一种精神,成就着春日里的一丛绿色。一茬一茬的麦子熟了,我们在风雨中长大,一次次地把幸福和希望呈在您面前。
您像麦子,流光溢彩的麦子,在风调雨顺的日子里蕴酿着欢乐与吉庆,用善良和仁爱传播着乡村的文明。落实生产责任制后,队里为发展养殖业在所有麦田垄上栽植了桑树,许多人因桑树影响耕作、使麦子减产而有意无意地将其破坏,您却坚决不让我那样做,反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桑树,那年,咱们的麦子减产了三分之一,而那片桑树却葱葱茏茏地长在大家眼里,让许多人自惭形愧,这件事多年后仍被人传为佳话。我上师范学校的第一年夏收,咱家的打麦场与当年收我麦、踏我笼的看管组人家的麦场相邻,那天咱们辗麦简他家辗生场,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紧接着雷雨交加,他们家刚辗过头场的五亩麦子眼看着将被雨水淋湿,他和妻儿干着、哭着、骂着乱成一片,您放下自己场里的麦简赶紧率我和父亲为他家帮忙,在大家的努力下麦子总算保住了一大半,而我们的麦简却踏踏实实地泡在雨水里。雨晴了,我们挽起还滴着雨水裤管,光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把一串坚实的脚印留在了晚霞中。
风来了,心被一次次地被麦浪拍打。妈妈,天堂里有麦子吗?我真不希望它有,没了麦子您便不会有太多的劳累和牵挂,不会再有阴与晴的营养、笑与哭收成。
作者简介:房怀山,陕西大荔人。大荔县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