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之辈（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楚龙与小慧的恋爱关系进展顺利，不到中秋节，两个年轻人就开始“谈婚论嫁”起来。与楚龙同住一个宿舍的S，打一开始就不太看好两人的男女关系。

“你一个大学生，她一个中专生，能有共同语言么？每天聊麻辣烫，聊指甲油，聊逛街买衣服？”

楚龙一面听着，一面想着“副市长”三个字。

“你们这速度太快了，你得多了解了解她，尤其是性格要合适才好。”S苦口婆心地说。

“感觉没什么大的冲突。”楚龙回了一句。他想着的还是“副市长”。

其后，C了解到小慧的更多情况之后，也跟S分别或一起劝楚龙，觉得他有学历，人年轻，外形还可以，完全没有必要刚出校门就找人结婚。他们认为：你指不定在这儿能做多久，将来进了城（指深圳关内），进了高端写字楼，还怕遇不上更优秀的女孩子吗？C甚至说：你看看小慧，太瘦了，恐怕不好生养啊。

楚龙听了之后哭笑不得。不过，从C跟S脸上严肃的表情来看，他们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小慧与她的同事在离工厂不远的城中村租房子住，她们嫌弃工厂住宿条件不好，冲个凉都得排队，还得担心有男人夺门而入。

楚龙去过小慧在外边的住处，两室一厅，房间挺大，客厅更大，物件很多，看起来不太整洁。

“女孩子嘛，要用的东西当然更多些。”她的室友小琳解释道。小琳跟小慧一样，都来自鄂省，与小慧不一样的是，小琳自小在农村长大，身上有一股子说不明白的“泥土味”。

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有空调，有电视，有热水器，还能自己做饭，日子过得确实比待在工厂好太多。令人不解的是，她们买齐了锅碗瓢盆，休息日之时，宁可下楼买个粉，买个麻辣烫，买个烧饼，而不愿意在就近的商场买点菜，做些美味犒劳自己。

小琳比小慧大五岁，比楚龙大三岁，未婚，长得不算好看，脸上全是痘痘，个子也不高，身形倒是颇丰满。她喜欢穿肉色的低胸装，将傲人的上围恣意展现给世人看。日常生活当中，她的一言一行都显得比小慧要成熟，大账小账算得非常清楚。小慧与她住一块，肯定要少不了被占便宜。不过，楚龙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两个女的在一起，只要不打不闹就已经很“阿弥陀佛”了。

楚龙建议小慧得闲的时候将家务活捡起来，尤其是做饭菜——一个女人，连饭菜都不会做怎么能行呢？至于收拾物件，打扫卫生，那更是提都不必提的要求，就跟女人要生孩子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为着这些事，楚龙少不了唠叨。小慧这人，温温吞吞的，楚龙扯她一下她就动一下，不扯她她就宁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楚龙住进小慧的房子之后，全部的家务活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稍有不乐意，两个女孩子就一左一右哄着他，直到他将所有事情全部干完。楚龙深感疲惫，想要另外找一个地方住，让小慧跟着过去。他就此与小慧商量，她死活不同意，理由是：我怎么能抛弃我的好姐妹呢？有些事，只有女的跟女的之间才能聊。楚龙倔她不过，只好作罢，一有空就帮着搞卫生，做几个菜吃。

决定与小慧同居的前一天，楚龙打电话给父亲，告知他与女朋友的最新状况。其实也谈不上最新，他们交往以来，他就不曾给家里报过信。接到楚龙的电话，母亲在一旁也听着，他们叽叽喳喳问了好些问题。总结起来有如下几个。

她是哪里人？家庭条件怎么样？长相怎么样？矮不矮？身体好不好？读过书没？脾气性格怎么样？

他的父亲更关心硬件，比如学历、家庭条件及身体情况。他的母亲更关心软件，比如脾气性格什么的。

楚龙一一进行回答，每一项都抬高了说。听完他的回答之后，张清明夫妇没有更多的意见，只希望儿子抓紧行动，将结婚的事情早日落地。他们仿佛被楚龙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尤其是听到“副市长”三个字之时。何如月对鄂省女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说她们脑袋里边装着“计算器”，张清明不这么看，“哪里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楚龙的眼光应该差不了。”他仅对小慧的学历不太满意。

一男二女住在一起，哪怕是隔成两个房间，尴尬的事情终究免不了。比如，楚龙两口子，晚上再火急火燎，也不能将动作弄很大，要不准会被一墙之隔的小琳给察觉。——至于男的或女的叫出声来，更是万万使不得。比如，早上上洗手间，楚龙永远只能第一个进去将所有事情都办完，只要晚了一步，要么小琳，要么小慧，窝在里头半天出不来。再比如，小琳与小慧，晚饭后都穿得比较随意，尤其是小琳，随便披着个浴巾就在屋子里四处晃荡，连腿毛都一目了然，楚龙哪怕再正人君子，也免不了看对方几眼，看得多了之后，他女朋友小慧能没有意见才怪？楚龙也曾建议小慧给小琳提个醒，小慧不当回事，反而说：人家怎么穿是人家的自由，你要是偷看就是你的不对。这是什么道理？楚龙哪有偷看的机会？是想不看都难。这屋子终究没有火车站广场那么大。

楚龙的上下班时间比较规律，小慧不一样，她下班晚，再晚回来都希望有新鲜热乎的饭菜等着她。楚龙因之更劳累，但热恋中的他不厌倦这种劳累，他决心不必相处太长时间就将喜事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同居之后大约两个月，小慧开心地跑来告诉楚龙，她有了。楚龙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怕，他还完全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他心想，避孕措施这么完整，怎么就怀上了呢？他陪着小慧去了趟医院，做了个检查，被医生告知“没有怀孕”。楚龙这才放心下来。

虚惊一场之后，楚龙晚上办事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他再怎样也得熬到结完婚再要孩子，不想让人家看笑话。若是一年前，他甚至都不想结婚，吃了面试报社这一堑之后，他看明白了，自己条件不行，就得找个有条件的——不管事业还是求偶均如此。这年代，比任何时候都更看背景。小慧的父母都是教师，想必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更要紧的是，她有个姑姑是“副市长”，——这副市长是她父亲的亲姐妹，——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多少能为对晚辈的发展有所帮助。至于能不能成为亲密的靠山，还得再努力谋划——先结上亲戚再说。

他的眼前时不时浮现一幅画面：深夜里，一个瘦弱的英俊青年，搭着梯子爬上贵妇人的窗台。他四处看了看，果断地打开窗子，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