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 | 周元伦 ：怪庙“半边寺”

【巴蜀之地】

专栏主编：夏祥林  梦梅若兮  杨霞

图：堆糖

文：周元伦

版式设计：玉丽

在历史的烟雨中，许多原来什么先贤或什么大人物故居，常常就在后人的瞎捣鼓中搞得没了踪影。至于什么“八景、九景”这些无事生非的概括，也大都随历史的烟云飘散了。有些该有的没了，但一些特不起眼的地方，交通不便，地偏人荒之地，却常有惊奇或感慨，虽然名声不响，但自然的阴与阳，山水的柔与刚，人间的仁与义却在那儿，也可以颇有诗意地近一段尘封的历史，一个有血有肉的故事。栖贤山脉里有座叫“半边寺” 的小庙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现属成都市金堂县福兴镇，原先归金堂县长乐乡管。

山里小庙，称“寺” 算有点托大吧，至于称什么也任它去。这“半边寺” 据说年代很久远了，也许是处于阡陌交通的郊外，也许是没有什么名人造访留墨，当然更没有什么高僧主持，半边寺是寂寞的。但上苍好像是天佑它，赐一株百年老树亭亭如盖庇护着它。老树虽历经沧桑，但也郁郁葱葱真如一把雨伞被半边寺顶在头上。也许孤寂也未必就不好，孤寂让它躲过了难以预料的浩劫。

有一联赞曰：半边寺，寺半边，半山半坎半路边；一柱香，香一柱，一柱一佛一神仙。这“半边寺” 不险也不奇，就建在半山腰，半路边，半块岩石下，殿内供奉有观音、十八罗汉诸多佛像，主要功能是方便这山里乡民拜拜财神，送子观音和驱邪消灾的大神。不过关于这“半边寺” 的来历，当地老人也能讲出个一二三来。

传说从前蜀中有位瘸子和尚，他曾在菩萨面前许下愿，要修建一座庙来供奉佛祖。因此他到处化缘，据说整整熬了十八年，可是积攒的银子仍然紧巴巴的十分有限。有一天，他见一朱门豪宅门前贴有一张告示，说府里的老爷得了个怪病，两腮疼痛红肿，肌肉酸痛，食欲不振，头痛，呕吐并伴有发烧及恶梦不止症状，多方求医不愈，闹得府里上下人心惶惶。那瘸和尚听了，上前一把揭掉了告示。听说有人揭了告示，管家赶紧出来迎接。瘸子和尚随他来到后宅，见那老爷躺在床上，面红耳赤，双腮红肿，模样很难受，瘸子和尚给他号过脉，三下五除二就开了剂“柴胡、连翘、升麻、黄连、栀子各等份碾成粉末”的方子，还对那老爷嘱咐说：“用时取绿皮咸鸭蛋一枚薄皮碾碎加同剂量药粉用水调成膏状，摊于布上，贴在耳垂下腮腺炎处，用布条固定即可” 约定三天后再来。原来出家人都要学会一两门儿技艺，才能济世救民，积德行善。瘸子和尚懂一些偏方医术，治这腮腺炎他用过这偏方，灵着呢。三天后，瘸子和尚又来到那大户大家。那老爷一见，就连声道谢:“高僧妙手回春，我的病全好了。我要好好谢谢您啊!”    瘸子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法力无边，贫僧有何德能！”但他也讲了自己发愿建庙来供奉佛祖的苦心，那老爷立即让仆人端上白银千两表示感谢。瘸子和尚再三谢过，总算凑足了银两。

要选个建庙地点可不容易，这天瘸子和尚云游来到三学寺挂单，当时正是三伏天，热得他直到半夜还睡不着，没办法，干脆坐到院里凉快吧。他刚坐了不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从西边升起一道紫气直冲他面前的上空，转眼间化成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庙宇，不多时空中那庙宇慢慢消失在东北方向后山坳里。他便认定这是佛祖点化他，叫他在那儿实现他的心愿。天亮后瘸子和尚赶到那里，果见此地云秀山清，是个供佛修行的清静之地。

选址虽好，但那片山林是属一个姓张的财主家的，瘸子和尚便三番五次地找张财主想化块地建个小庙修行。可那张财主家虽然田多地广，却是有名的吝啬鬼，任那和尚说破嘴，就是舍不得。

有一天，和尚又去上门找张财主商量，正巧那张财主的小老婆生娃娃难产，整得呼天抢地动静不小。那门房不让进，和尚却偏往里挤，那门房一时火起，回头放开一只大狗把那瘸子和尚撵得在院里团团乱转。这可把那瘸子和尚给撵急了，顿时火冒三丈，操起手里化缘的破碗，大喊一声 “你龟儿子张老财，还不给老子滚出来”！顺手就朝惊呼呐喊的产房门砸去。只听“咣啷”一声，碗儿脆声声地把门砸了个洞，张老财倒没出来，却惊吓了屋里产妇，只听产房里“哇” 地传出婴儿的哭声，那小财主 “扑溜” 一下，生生地给吓了出来了。那张财主老年得子，以为和尚施了法术，救了他家两条命，一高兴，就对和尚说“那就送半坡地给你吧”。后来张财主反悔了，但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就硬说“半坡地”就是半山坡上的那块地，那和尚也不计较，只是这窄巴巴的地方，也只能修下半边房子，最后这庙也就只能叫半边寺了。据说民国年间都还有个守庙和尚，香火很旺。再后来后继无人，慢慢也就荒废了。不过，如今总还是有香客去看一看，拜一拜。虽然半边寺的生命没有被大红大紫的油漆涂抹和改写，但人们伫立在半边寺的面前时，也会聆听到它慈悲的呼吸和心跳。每个角落都会有片片霞光的斜照而影影绰绰，让人六根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