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井陉~正太铁路边的一座“庞贝古城”
这是我到过的最小的火车站之一,乘坐高铁、动车~就不要指望了,即便是最为普通的绿皮车,一天也不过七八个班次。于是,候车大厅~就只在列车到达前的一个小时,才放客人进来。待火车开走了,大厅便随即关门,连同售票处,也一并下班了。如此讲究效率的车站,以前我也曾遇到过一个,在山西代县。
火车是走正太线的,也就是从石家庄北站出发,一路经过井陉、娘子关、阳泉、晋中榆次,终至太原。每日去程四个班次,回程也是四个班次。
这条正太线,却一点也不“正太”,它的使用寿命,是要远远超过而今之石太线铁路的。如果旅客急着入晋,那么必走石太线,因为~于彼线行驶的列车,大都是高铁、动车。而需要慢慢地欣赏太行八陉之风景,遥望秦皇古道,远眺固关与娘子关,那就必然要选择正太线的列车了。
乘坐正太线的火车,速度虽然不快,但价钱确实合理。从石家庄北至井陉,最少只需2元钱,不足一个小时,便可晃悠到站。倘若增加一倍的价钱(4元),还能多坐三刻钟,悠哉游哉地去爬爬娘子关。我是两个地方都要去,但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位于石家庄不远的井陉。难得太行山的八条通道中,能有这样一座~与八陉名称相一致的关隘古城。
要说起这太行八陉,是从河南省济源附近的南太行之尾闾王屋山起始,至北京昌平的居庸关为止,分别有轵关陉(河南济源至山西侯马)、太行陉(河南沁阳至山西晋城)、白陉(河南辉县至山西陵川)、滏口陉(河北邯郸至山西长治)、井陉(河北井陉至山西阳泉)、飞狐陉(河北蔚县至山西灵丘)、蒲阴陉(河北易县至河北来源)、军都陉(北京昌平居庸关南口至河北怀来)共八条穿越太行山的通道。其中,出行最为便捷的,就是井陉。曾几何时,秦始皇病死于全国巡游的途中,便是从而今河北省广宗县的沙丘,经过了井陉,再进入山西高原的。由此,也为后世留下了一条出名的“秦皇古道”。
距离冀晋孔道不远,便是井陉县的治所“宋城”了。现如今,此地乃是井陉县的天长镇。其名称,来自于唐朝设置的天长军。到了北宋熙宁八年(1075年),井陉县的治所也设置于此。这座县城,从北宋一直被沿用到了1958年。至今,在当地人的称呼中,依然管它叫做“旧城关”。
当我走到“旧城关”的南门口时,忍不住大声地赞叹了起来:于拆城运动之核心地带的赵燕大地上,还能留下如此一座城堡,也真是不容易了。就我所见,河北全境所保留下来的、基本上还能看出是座城的堡垒,冀北为山海关、宣化古城、蔚县古城和鸡鸣驿,冀南为邯郸永年的广府古城,而冀中地区,也就剩下正定和这里了。
旧城南门的古城墙,由于修葺未久,所以也不开放。漫步城里,一处处破落的民宅商铺,大都用砖石垒起,沾染着岁月的尘埃,让人唏嘘不已。好在没拆,除却风化因素以外,该留下的还是留下来了。一边走,我一边想着谢辰生(与罗哲文、郑孝燮等齐名的文保大师)曾说过的话:“1949年前还有的文物,少一半毁于文革,多一半是毁在于80年代以后的城市化改造运动当中了”。哪个地方还能保留下原汁原味的东西,说明当地的经济水平不咋地。看罢井陉古城内~此般破败寥落的市井,我发现此言不虚。
中国古建,无论是砖石质地,还是土木结构,只要有个二三十年不加维护,便显得破败不堪了。多年以前,我还只是觉得土木之物如此。然而今看来,砖石之物也是如此。试想,没有70年前罗哲文先生所做的八达岭与古北口明长城之调研,而从开启了长城的系统修葺工程的话,如今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爬什么长城了,只需在博物馆中看看百多年前的老照片便足够了。
行走于城内街道之上,我发现~自己受到了满城百姓(听上去邪乎,其实连人带狗全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十个)的关注。因为没有外人,“内人”当中的青壮年~也走得差不多了,古城便显得安静如庞培,甚至于~比游人如织的庞培古城还要安静。最起码,人家那里不缺声气。然在井陉古城之中,即便是听到的犬吠之声,都会出现回音效果。
按照原定计划,我是要在这里留宿一晚的。但作为《千与千寻》狂热爱好者,我又开始担心此地的暗夜,会不会让我产生~睡在时光倒错的“鬼魅之域”的感受。算了,逛完了就离开吧。
溜到最后,我发现自己是多虑的。午后的时光已过去大半,身边的行人开始慢慢增多。来在井陉古瓷窑的作坊门前,我驻足凝视。一个如天外来客般的大爷,悄悄地走到我的身后,冲着天外来客般的我,介绍起这千年的瓷窑。原来,于此窑口之内,早在隋朝时便烧制出了工艺成熟、且造型精美的白瓷。而且,井陉瓷窑,是与邯郸磁州窑、内丘邢窑、曲阳定窑~并称为河北省四大名窑的。不得了不得了,然而我没见到瓷品,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凭空想象的所有白瓷物件,基本上都还放置在北京的国家博物馆及故宫博物院内。听他说完,我道了声谢。趁着天色尚早,便匆匆地离开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