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悲歌】第四十二章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坏人，真是良心丧尽，毫无廉耻之心
忻州知州韩宝锷，是山东的一个拔贡，从山西首县太原知县调任忻州知州，在忻州任职期间留下巨额亏空。去年病死在任上，临终在病榻上给巡抚申启贤大人和太原知府王有壬大人分别写信，说忻州现已亏空地丁银八千多两，请求组织允许慢慢弥补亏空，只求不要参劾查办逼迫，同时恳请把显州知州董梁调过来代替自己职务，相信他会以大局为重，帮我还上亏空的。
申中丞与韩宝锷、董梁都是辛酉科的同年，因为有老同学这层关系，所以韩宝锷才想到让董梁帮助自己。
申中丞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也就答应了韩宝锷的临终请求。
申中丞专门将董梁叫到省府和他谈话，把老韩临终时的遗言告诉董梁，问他有什么意见。
董梁指天划地发誓说一定会全力承担，上不负朝廷信任，下不负老同学托付，砸锅卖铁也要为亡友弥补上亏空。
申中丞听后，大为欣慰，很快就与藩台张兰沚联名上奏朝廷，力荐董梁代韩宝锷接任忻州知州。
这些都是上一年的事了。
后来我到代理雁平道，申中丞病死在任上，藩台张兰沚大人也升任云南巡抚，韩宝锷临终托付两位省级领导联名举荐的那位老同学董梁，不但没有替亡友韩宝锷还上八千两银子的亏空，反而又另外通过做假账、找假证，凭空又添加了五千两亏空，再加上历任欠下的两千两作幌子，共凑成一万五千两银子，假模假式地上报雁平道，请求宽以年限，由公家逐年流摊。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坏人，真是良心丧尽，毫无廉耻之心。天知道，韩宝锷怎么昏了头把后事托付给了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
接到董梁的报告后，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批示道，韩宝锷死后留下的亏空，在与董梁交接的时候，就已经审核清楚，具体情况与数目，档案里都可以查到，现在怎么凭空多出来七千两银子？历来的规矩是，如本州各种赋税收入不能独立弥补亏空，经上级审核允许，可由后任于接任之日起逐年流摊，按在任时间扣留摊派归还欠款。现在经核查你处报告，有正款杂款混杂其间，足见你投机取巧，欲嫁祸于人。该报告不予批准，董梁必须把报告中开列的捐杂各种款项名目详细列出清单交道台衙门审核，绝不允许不法之徒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董梁见自己的把戏被穿，不禁恼羞成怒。
这个家伙本来就是通过捐班和行贿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原不是善类，这次因我处事公正无私揭穿其谎言，对我恨之入骨，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就到处散布谣言，极尽陷害中伤之能事。
当然，我也并不十分在意，不管他怎么上蹿下跳，我也不能用朝廷的公款去讨好这样的无良下属，所以始终没有答应他的非分要求。
后来，我离开雁平道，萨宝臣接任，以后这些亏空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结果也不难想知。凭我一己之力，并不能改变半点已经被严重污染的官场生态，我之所为，也只求对得起良心罢了。想想真是万分悲凉。
转过年来，开印上班，工作转入正常。
但没过几天，省府又来紧急命令，让我到省府问话。
接连查办大案，我觉得得罪人太多，不想再掺和，就托病未去。
没想到臬台衙门接连发来通知，催促我进省领受任务。不得已，我只好在二月初到省听命。
巡抚杨海梁大人一见面就抱歉地说，我知道你年前查办完哈楚暹案子辛苦了，回任不久又把你调过来，来往奔波，实在过意不去。哈楚暹控告同僚案你审得很好，这件事算是搞明白了，但案子还没完，哈楚暹诱逼民女作妾一事没人愿意接审，平阳府云麟托病不来，太原府王有壬也不敢接手，哈楚暹更扬言，这件案子如果不是张集馨大人来审，老子不伺候，你们永远也审不清，看你们怎么结案。我手底下没人，所以还得有劳你去收拾残局。
我笑道，卑职才疏学浅，恐怕去了也未必能行。
杨大人说，你也不要谦虚推托了，你不担起来让我再去找谁呀？就这么定了，赶快去准备吧！
辞别杨大人后，我直接去了绥远府，暗下决心不审清结案不回省。
见到哈楚暹后，我再三和他谈话开导，一口气审了一天一夜，终于使案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这件事其实都是民女的舅舅在里面煽风点火，撺掇着姐姐揪住不放。我将其提审到案，没费多大力气他就全部招认了。
哈楚暹诱逼民女为妾未遂，最终由绞刑改判无期，连同妻子、母亲，一起发配新疆。民女的舅舅也被判了徒刑。
案子审结，我当即整理材料进省向杨海梁大人当面汇报，并说，我现在正患病，请求回雁平道衙门治病。
杨大人笑道，你不等我亲自过堂了？如果哈楚暹又翻供怎么办，可谁也没法收拾呀？你就那么放心？
我说，我审的案子心中有数，哈楚暹断然不会翻供的。
我辞别杨大人从巡抚衙门出来，回寓所雇车准备返回雁平道。
杨大人当天照我上报的材料，提审哈楚暹，不到俩小时就终审结案了。
杨大人特意派差役来寓所告诉我说，哈楚暹已经当堂画供，张大人可以放心离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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