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挽留司马攸朝堂大站队，反对者联盟终无力回天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3篇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征东大将军王浑。

王浑，出身太原王氏，官宦世家，曹魏司空王昶之子。王浑最早是曹爽的掾属，受牵连而罢职，但在西晋建立后，重获重用，出任徐州刺史。

灭吴之战中，王浑奉命领兵从横江出击，立下赫赫战功，升任征东大将军，在朝中颇有影响力。

听说齐王司马攸要被外放，王浑上了一道书，直言道：“司马攸是皇室至亲，又很有德行，是当代的周公，应当参与朝政。”

上书中，他质问司马炎，如果是因为担心对同姓王恩宠太重，会发生吴楚叛乱的阴谋，那为什么不看看吕后、霍光和王莽呢？

王浑认为，历观古今，不管是谁拥有权力，都会有隐患，这是无法避免的。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坚持任用正直、忠诚、善良的人。如果猜疑每一个人，那么即使是亲人，也要被怀疑，何况是关系疏远的其他人。

王浑的潜台词是，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相信，还会相信谁？这句话很直接，也很诛心，足以让司马炎下不来台。

王浑建议，可以让司马攸担任太子太保，和司马亮、杨珧一起处理朝政，既可以保持中正，也能够互相牵制。

杨珧，出身弘农杨氏，司马炎第二位皇后杨芷的叔父，在朝久负盛名，深得司马炎信任。不同于哥哥杨骏（杨芷之父）的专权用事，杨珧为人比较低调，行事谦让，朝野对他风评较好。

有了王浑做榜样，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憙（音同喜）、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等人也都通过各种方式表示反对。

司马骏是司马炎的叔父，李憙是三朝元老，羊琇是禁军统帅，王济和甄德是他的女婿，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是皇亲国戚。

司马炎将司马攸外放，本含有试探之意，没想到一下子试出了这么多大佬。恼羞成怒之下，他铁了心也要把司马攸赶出京师。所以，这些人越是劝，司马炎越是坚决。

王济和甄德眼见说不动老丈人，使出了杀手锏，让自己的老婆，也就是司马炎的女儿常山公主和长广公主去劝说。她们跪在司马炎面前，痛哭流涕，请求司马炎将司马攸留下。

司马炎彻底怒了，对侍中王戎道：“兄弟是至亲，派齐王离开京师，是朕的家事，他们打发两个妇人在朕面前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

一怒之下，司马炎将王济贬为国子祭酒，甄德为大鸿胪。

羊琇眼见劝说无效，还动起了暗杀的念头，他觉得司马炎是受到了杨珧的蛊惑，密谋和北军中候成粲一起杀了杨珧。

杨珧不知从何处知晓了羊琇的意图，提前下手，派人举报了羊琇。司马炎顺水推舟将羊琇贬为太仆，羊琇又怒又恨，竟一病而亡。

没过多久，山涛也郁郁而终。

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正月，司马炎开始催促司马攸上路，下诏让太常寺议论该给予何种礼遇。

太常寺的七位博士一看，知道司马炎是要赶人了，联名上了一道书，引经据典的论证，反对将司马攸外放。

七位博士的上书呈给司马炎之前，需要经过太常郑默和博士祭酒曹志的审核，也就是太常院的长官和首席博士。

曹志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曹植的儿子。也许是从司马攸身上看到了当年父亲的影子，曹志感慨万千，叹息道：“哪里有如此才能，又如此亲近的人，不仅不用他建功立业，还要打发到天涯海角呢？晋室危险啊。”

从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出，曹志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

作为前朝皇族“余孽”，曹志不仅没有夹起尾巴做人，还在如此敏感的事情上表达自己的看法，甚至担心起晋室的安危。更让人感动的是，曹志不只是私下感叹，他还上书支持七位博士的建议。

看了曹志的上书，司马炎非常生气，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曹志尚且不明白朕的心，何况是其他人！”于是，气头上的司马炎罢了郑默和曹志的官，将七位博士交给廷尉治罪。

一般来说，皇帝将一件案子交给谁来判，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代表着他想要施以何种程度的惩罚，最糟糕的情况是交给廷尉。当司马炎决定让廷尉审理此案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七个人要完了。

七位博士中，其中有一位叫做庾旉，上书即是由他起草的。起草完后，他曾拿给父亲庾纯看，庾纯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认了。

庾纯是当时名臣，深受朝野敬重。听说司马炎要治七位博士的罪，庾纯主动前往廷尉署自首，声称：“庾旉的上表我看了，由于我肤浅无知，没有阻止他。”

庾纯看似是自首，实则是向司马炎表明态度，司马攸这事儿我是反对的，要杀就将我一起杀了吧。

司马炎不想将此事扩大化，只是免了庾纯的官，不予追究罪责。

最终，廷尉刘颂建议以大不敬罪将七位博士弃市，差不多是顶格处罚。

到底要不要杀了庾旉等七位博士呢，朝廷之中又分成了两派，实际上也代表了对司马攸的态度，是另一种形式的站队。

一时间，喊杀的，求情的，各种奏章如雪片一般飞向司马炎。

怎么办？这七个人要不要杀？是他交给廷尉论罪的，如今廷尉给出了判罚，同不同意呢？司马炎很纠结，将大臣们的奏章整整搁置了七天。

七天后，司马炎终于有了决断，下诏道：“庾旉是首发议论之人，按理应该处死，但他的家人主动自首，就免去他和另外六人的死罪吧。不过，死罪可免，官就不要做了，直接除名。”

这就是司马炎纠结七天的结果，司马攸必须离开京师，你们这些大放厥词的也必须滚蛋。

事已至此，司马攸外放已成定局。作为事件的主角，司马攸一气之下竟然病倒了，而且还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