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古村落】江华牛路村:刻录着瑶族变幻的风云记忆
陈瑜
牛路村在江华最南端河路口镇,巍峨挺拔、山峦突兀的萌渚岭山脉黛影绰绰,在起伏,在律动,如同钢琴上的琴键,在芊芊玉手的弹奏下时高时低,飞扬出久远而动听的歌谣,一片平整广阔的绿色田畴平铺在古村四周,车飞奔在田埂上,恍如跳跃在绿海中,青山连碧野,将古村的魅力景色点缀得如此和谐动人。
进村有源于山泉的小溪清澈碧透,凉亭飞翘,似瑶家处子张开温柔的双手簇拥,那一张张笑脸格外迷人,格外让人心动。干净整洁的村道,配以红砖青瓦,简朴而纯净,哪怕是翘起的马头墙,也未必有更多的曲线,层叠着,高高站立,规模宏大而格局、色调统一的古建筑依规依序,并立纵横。
唯有那黝黑的青石板肆意在延伸,无穷无尽,笔直而深远,历经岁月磨损,光亮如镜,踏在青石板上总会多一份温柔与清凉,抬头望着高昂的红砖墙,真有一份奋发向上的情调,低头望不到尽头的巷道,仿佛能感受历史厚重的余温,眼前幻化出不同年龄、不同朝代的瑶民或匆匆、或闲踱,偶有牵手笑语,偶有神色凝重的身影,那脆铃般的声音依然似乎在古村巷道蔓延着……
古村里,我没有见到高大气派的门楼,也无法去认证曾经是否有门楼,但高耸而显眼的炮楼却分布在村四周,三层正方形,抢眼和瞭望台布置四方,身穿瑶服、手握土枪而全神贯注的士兵仿佛在盯视着村周围的风吹草动。
古村建筑为上伍堡平地瑶民居,整个建筑呈“工”字或“井”字布局,月亮屋、大石条屋、小石条屋,铁皮屋。月亮屋建于明万历年间,建筑门槛成半圆形,像半个月亮,两层结构,还有铁皮屋,用铁皮包门,是为防土匪而特设。民居都设简易门庐、门楣,门槛石、门墩石,雕刻精美,门当多以“乾坤”卦为主。
入内,中间是青石板天井,屋顶“四水归一”结构,两旁为厢房,供家庭女孩居住,中为正堂,后置神龛,镂空雕花,做工细腻,甚为讲究,两旁为正房,供家族长辈及儿子居住,房屋槅扇都有雕刻窗花,花鸟虫鱼,活灵活现。二层纯木结构,家族食品储藏之所。
据史记载,元大德九年,官府围剿瑶民居住的圣地千家峒。当时居住在千家峒十二姓瑶民连夜把一支牛锯断十二节。每姓各拿一节,好日后相认,又相约待机再打回千家峒安居,匆匆忙忙埋好盘王神像后已是鸡叫头遍,十二姓瑶人含泪翻山越岭纷纷逃命。李冬仂也在逃命之列,害怕官府追剿,只得在湖广边界的崇山峻岭东躲西藏,带领一支约三百人左右的瑶民在桂林府管辖的(钟山县与恭城交界)大山中躲避官府追杀,以打猎为生过着半野人的生活。
据《李氏族谱》记载:始祖李公冬仂世系流绵皇赐十二姓之一后裔也,由湖南通道县千家洞迁广西平乐府富川县灵停乡七都八界岭第七甲铜盆村居焉,于元末明初之时,始祖闻上湖南南疆被明军耿都指挥使诛剿,民逃四散,有永州府原有南乡卅四里也,江邑南区伍堡之境即是古冯于明洪武二年设立江华县,始祖由广西富川县灵停乡铜盆岭村至湖南江邑之南许里苍梧乡上伍堡坊初居树竹坠后移至牛路村居焉,彼时始祖视斯之境田屋尽生草木至成立江华县,离时二十八年时,始祖协同奉唐二姓及蒋子橧写具奏文上奏江华仁县南乡天地抛荒,旧地尽生草木,本国课空,悬祈县府文奏圣群,上命永州府通判苏为奉圣旨榜文,踏勘江华南乡伍堡瑶岭山川与广西疆界,踏明标薪,回奏荒田未种,明永乐二年,并四里附从归化,始祖邀同奉富四、唐养仂、蒋复春等共图鸿业,永安之大计,具奏江华伍堡界连粤西,每时却被贼劫,民难安居乐业,于宣德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始祖同奉富四、唐养仂右领一十七户奉告诛征安抚蒙圣恩,勒令始祖与奉唐三头领设立伍堡分为三,宿丈田额粮,划分边域为三,分防镇守,把守三条九隘之夷,系始祖开垦伍堡之缘由也。江华县志记载:明洪武四年招得竹子尾头宿李冬仂等十七户瑶民下山居住,始祖李冬仂在湖山峒开肯荒田二十余亩,加上县令所拨百亩良田,次年全部耕种,收成颇丰。生活富足,各处瑶民闻讯,纷纷下山投靠,始祖上报县令,县令大喜,准许下山瑶民加入大明户籍,凡荒地都可开垦,不到三年共有三百多户瑶民下山居住,人口上千,县令上报朝廷,敕封先祖为世袭“瑶总”,领千户长衔,管理下山居住瑶民。并且要求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的瑶民都编为瑶兵,闲时为民,战时听候调遣出证。据清同治《永州府志》记载,“景泰三年,具领皇册,一十七户同领户籍。上判奉、唐、李永为三宿头户户长,推户纳饷征收,为三宿领袖,统辖诸务”。由于湖山峒临河水患,田地经常被淹,于是先祖带着众人搬到地势较高的铜锣山边居住,但山边有虎经常伤人。于是又般到树竹墜,于洪武十六年看见扎头源河边水美地肥,又有丰富的锡矿资源,于是就搬到了现在的牛路村。之所以叫“牛路”,是因为在刚建村时,总有一朵像牛一样的云朵从村上空飘过,就取名牛路。
明朝《江华县志》、《九嶷山志》以及清朝《永州府志》都详细记载了当时朝廷的化外之瑶民李冬仂,下山定居成为平地瑶,开启了瑶族人民结束从国家管治之外的瑶外瑶、朝外朝的瑶族原始社会历史,纳入国家管理的新征程,牛路村成为世界上瑶族在平地定居第一村。漫步古村,历史的足印都被岁月所磨蚀,后辈很难构想先祖的烽火年轮,都刻在上伍堡那深厚的沃土中和破损的族谱里,如此的古村,似乎变得特别的宁静与安详,李氏后裔又以崭新的奋斗里行进在乡村振兴的浪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