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邹和阳/沉睡的灶台 / 四六文摘

沉睡的灶台

作者：邹和阳

从古楼张华山回来，肖奶奶家那沉睡的灶台和嵌在阶前水泥地面的那块光洁的磨刀石老在我脑海里萦绕，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让我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童年，想起了母亲。童年家里灶台那鲜红的火苗重新点燃了我的记忆，母亲的勤劳，灶台的飘香，餐桌的热闹，这些深深定格在我记忆深处的又再度浮现在我眼前。我想肖奶奶家那沉睡的灶台，昔日也一定呈现过同样的热闹、欢愉和辉煌吧。

藏在深山的张华山院落却格外的宁静。10月1日上午，我们从县城出发，汽车在公路上奔驰。古楼河两岸，群山滴翠，山越深，景越奇，路越险，村庄也越来越少了。汽车在公路的尽头停了下来，赛男用当地方言问路，村民热情地用手指了指对面。我知道我们走错了道，费了好的大周折才调过车头，又往回走了20多分钟，再右转过桥到了对面。汽车沿着公路行进，都难得见到一栋房子，跑完了硬化过的路面，汽车继续在简易的公路上颠波，赛男有点迟疑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村民，村民带微笑着和赛男交流。赛男告诉我们方向对了，还有五公里，我们又继续前行，汽车终于在一方便调头的简易石拱桥前停了下来。

太阳垂直照在石拱桥上，溪水欢快地从桥洞里穿过，奔流而下。溪流的上游有两间木房子呈吊脚楼状跨溪而建，但已年久失修，门上着锁，透过门缝但见屋里空荡荡的。同行的女伴带故作夸张：“啊！这就是赛男魂牵梦绕的地方！”“18年前，人家还是花季少女，这里一定有她的梦，说不定还有故事呢。”我边安慰她，边沿着山路徒步行进。顶着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冒着37度多的高温，汗水渐渐湿透了我们的衣背，赛男仍执着地沿山路朝张华山院落行进。

山路两旁随处可见碧绿的菜地、鸡鸭和山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我感觉离张华山院落越来越近了，我们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终于遇见了一户人家，一条大黄狗从远处跑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忠心守责，对着我们汪汪的吼叫，示意我们止步。门口一老奶奶对着黄狗喊了一声：“别叫了”。大黄狗便摇摇尾巴，在老奶奶身旁蹲下，警惕地望着我们，它头部多处伤疤。奶奶告诉我们大黄狗的伤是被外村的狗咬的。大黄狗在我们身边又巡视了几圈，便放心退守到山坡上去了。老奶奶招呼我们进屋喝茶，我们谢绝。赛男对老奶奶问寒问暖，从家庭收入，人员结构，孙辈们入学的情况，到村子里的情况都做了详细的询问和了解。老奶奶告诉我们，她的儿女们都进城了务工了，孙辈们都已进城上学了，儿孙们偶尔回家看看，她姓肖，自己今年78岁了，身体还硬朗，园里种有菜，养着30多只鸡，10多只羊。她最后一次出村还是去年的8月。

趁赛男同老奶奶交谈时候，我仔细地环顾了四周。这是一栋两层楼房子，外墙贴着白色条形瓷砖，左侧还有5 间偏屋，屋后有一排鸡舍、猪圈和羊圈。大门亦关得很严实，台阶上摆放着10多个刚收摘回来的南瓜。透过偏屋的窗户，有一个好大的灶台，依稀可见当年浓浓的烟火味；灶台上放有一些杂物，从灶台和灶屋的陈设来看，感觉已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灶台在这老屋里静静的沉睡。我想这灶台或许有一天会苏醒过来，重新焕发出青春的魅力；或许它永远也不苏醒过来了，一直存封那浓浓烟火味的记忆。偏屋的后面有一个小门，通过小门，有一间小屋，小屋里有一个小小的火堂，小小的火堂里有新燃的灰烬，老奶奶一个人应就在这里生火做饭吧。

偏屋的台阶前有一块光洁的磨刀石嵌入水泥地面，显得很别致。老奶奶告诉我，那块磨刀石，是她年轻时候从河里捡回来的，几十年了；建这栋房子时，就嵌在这里，原来有50多公分高，现在离地面只有10多公分了。我想，张华山磨砺和流逝的不只是时间，还有青春和岁月，还有童年和烟火，还有喧闹和热烈。我看了看磨刀石，再凝望面前这位慈祥而健谈的肖奶奶，岁月的沉淀下来的平和与乐观、勤劳与奉献、豁达与坚守、自强与奋进一次又一次在我心中涌动。看上去肖奶奶不像78岁的老人，感觉刚近花甲之年，仍充满着活力。赛男对肖奶奶说：“奶奶，等我到您这个岁数，还能有您这么美，那就好了。”肖奶奶听后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深山的院落里弥漫。

我在老奶奶屋前伫立，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地飞翔，四周青山环合，屋后篁竹滴翠，隐隐约约可听到淙淙溪流，屋前那棵柿子树，挂满了喜盈盈的柿子，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好美！赛男，你要不在这里陪老奶奶住一晚吧。”我微笑望着老奶奶和赛男。

“我真的好想在这里住一晚，来张华山是我多年的心愿，18年前我在古楼工作，跑遍了古楼村村寨寨，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到过张华山。”赛男动情地说，“那时没有通公路，下乡全靠两条腿，常常我们两个女同事一组，山里手机没有信号，还不时遇到毒蛇的袭扰，几次夜晚迷路困在深山里，好心村民，点着火把，护着送到乡政府。遇有雨天，山路湿滑，一不小心就从山滑入了山谷。在乡下工作最难忘、最感动的是村民的纯朴、热情和友好，村民信任我们，把心里话都同我们讲。”

乡村干部难，乡村女干部更难，大山中的乡村女干部更是难上加难。我似乎明白了，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赛男为什么要在国庆节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顶着炎炎烈日，跑几十公里山路，带着我们“错过”风景秀丽的古楼茶文化园，到深山之中寻觅张华山了。已经做多年县政府督学的米督学，空间上似乎离深山、离农村已很远了；可她的心却永远和大山里的老百姓在一起。教育关系到千家万户，关系到城市，更值得关注的是农村，尤其是边远的农村。张华山曾是米乡长的梦，张华山也是米督学的梦，初心赓续，使命勇担，就是这样一个个的梦，把人民和人民公朴紧密联系在一起，中国梦才会这样如此多姿多彩、绚丽灿烂。

深夜，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星空下的张华山或许是另一番样子吧，月亮的银辉给起伏的群山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纱，此时，劳作了一天的肖奶奶肯定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洁白的月光照在灶台上，勇敢、忠诚的大黄狗潜伏在磨刀石旁，警觉地、静静的守护着肖奶奶的梦。

作者简介

邹和阳，笔名杨柳岸，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研究生学历，医学学士学位、经济学学士学位。发表论文20多篇，科研成果2项，著有《战胜毒魔》一书（20多万字，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1995年1月），有散文、诗词、小说等200多百篇（首）散见报刊、杂志和新媒体等。十七从军，戎马三十，荣立三等功3次，二等功2次，2007年初转业后从事经济工作。资深书画爱好者，习古帖，师古人。热爱毛主席诗词和书法，喜二王，怀素，齐白石，潘天寿，吴昌硕等大师。博采百家之长，书画深得虞逸夫、颜家龙、史穆、何满宗和钟增亚、易图境等大师的悉心指导。闲暇潜心国学、美学和书理研究，以诗和禅入画，用书画解读、诠释、感悟人生。现供职于湖南省直从事投资促进和商务服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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