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国民党派特级杀手谋刺老领导陈毅,陈毅:他来就让他来吧
1949年5月,上海解放,战火甫定,陈毅出任上海市市长。此时,市里虽已听不到枪炮声,隐蔽战线上却依然狼烟四起。蒋介石在退往台湾作困兽之斗的同时,也不忘向国民党特务们下达对我党政军干部的刺杀令,妄图以制造血腥恐怖事件的阴谋,来为他“反攻”制造声势。
身为上海市市长的陈毅,更是特务们谋刺的众多首要目标之一。得到指示的国民党保密局立即行动起来,先后派出了两批刺客。
第一批派出的特务人数多达28人,他们由国民党“保密局苏浙特别工作站”站长封企曾带领,从舟山分批秘密潜入上海,携带长短武器数十支,配有全套电台设备。然而,还未等这批特务站稳脚跟,就已在我公安人员的铁拳下被一网打尽。
蒋介石绝不会善罢甘心,他紧接着派出了第二批特务,由朱山猿带领。这次他们携带了更多的装备,包括雷管、炸药、剧毒氰化物等,由朱山猿带领,企图不择手段谋刺陈毅。朱山猿是诨号,他本名朱三元,因为身手轻灵,经验丰富,人称“朱山猿”,是国民党的老牌特务。
朱山猿出发前信心满满,哪知行动起来才知道困难重重。他这路人马潜入上海后开始就不顺利,负责联络的薛忠瑛被我公安人员的路卡识破。公安机关派出侦察员打入其队伍内部,弄明情况后,在三月初将这批敌特又彻底肃清。
接连两次阴谋失败,蒋介石痛批了毛人凤,他决定亲自挑选刺客:“不要叫别人去了,就派刘全德过去!只有刘全德去,才能'解决陈毅!”
说起来,刘全德和陈毅是老相识了。他是江西吉水县人,16岁时就加入了红军,并于1931年入党。先后曾担任过红一军团班、排、连长,搞过军队保卫和情报工作。
在此期间,陈毅出任过红四军政治部主任,刘全德当时就是他身边一名警卫员。陈毅很信任他,后来又将他提拔为警卫连连长。此后,刘全德又被派到上海做地下党的锄奸保卫工作。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1935年11月,革命处于低潮时刘全德在武昌被国民党逮捕,随即动摇叛变,一头拜倒在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脚下。由于他剽悍凶残,枪法娴熟,深受特务机关赏识,认为他是一块难得的有用之材,把他送到特务训练班,接受爆破、暗杀等特种训练。
从此,刘全德死心塌地为国民党充当鹰犬,先后任军统头目陈恭 、季仲鹏、毛森的副官,军统江西站行动组副组长,海外交通站站长,东南特区中校警卫队长,京沪杭卫戍总司令部上海指挥所第二处中校警卫组长。
刘全德为军统特务机关执行暗杀、爆破四十余起,从未失手,受到特务机关多次重奖,为此在国民党特务圈子里也小有名气,被吹嘘为百发百中的职业杀手。
1949年6月,刘全德在沪被我驻军逮捕,由于刚解放不久,对他的罪恶掌握不多,他又巧舌如簧,假意写出交代,积极要求立功赎罪,因而关押一周后被释放。
同年8月,他从上海逃往浙江定海,经厦门到了台湾,又投入保密局特务机关怀里。
上海市公安机关为陈毅的安危担心。陈毅本人却毫不在意,他是从千军万马中走过来的,哪会在意特务这些小小的伎俩。陈毅上任后,一心扑在恢复生产、增加供应、安定社会秩序上,为了减少政府薪金开支,此时他正强烈要求将自己身边的警卫人员从16人减少到6人。
保卫部门坚决不肯同意,他们认为,陈毅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得到保证。上海解放后,潜伏的特务还很多,他们行凶、爆炸、放火、投毒无恶不作,甚至还袭击解放军战士,抢走枪支弹药,更有许多躲在暗处的杀手。尽管陈毅本人对这些并不惧怕,但是公安保卫部门岂能对此掉以轻心,况且根据我公安侦察部门掌握的情报,国民党保密局制定的暗杀陈毅的阴谋已在实施过程中。
然而,陈毅的办事风格是言出必行。几天后,他发觉警卫人员并没减少,不禁对警卫处长发话:“精简机构是全党的事,谁都要严格执行,我当市长的能不带头执行?我这颗脑袋就这么值钱?”
警卫处长不敢顶撞他,又不放心他的安全,就找来分管治安的副师长刘晓帮忙。刘晓劝说道:“陈总,目前上海情况这么复杂,警卫不能减,这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呀。”
陈毅毫不相让:“是我的安全重要,还是党的方针、政策、党在群众中的信用重要?”
不等刘晓说话,他接着说道:“同志哥!我身边搞那么多人,子弹要来还是会来的,而群众则要对精简机构失去信心,这就严重了。今天我做主,不管怎么说,警卫人员非减不可!”
大家实在拗不过陈毅,他硬是把自己的警卫人员从16人减到了6人。
1949年10月30日晚,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在台湾自己的别墅里亲自召见了军统特务刘全德,要他去谋刺上海市长陈毅。刘全德深知如今风云变幻,不但解放前毛人凤布置在上海的潜伏特务已纷纷落网,而且上海解放后,从台湾潜入上海的特务,为了求生也向人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现在去谋刺陈毅市长,必定凶多吉少。
毛人凤为了激励他,向刘全德许诺,事成之后,刘全德将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足以保证他后半生吃穿不愁。
严令加重赏之下,刘全德决心干成这件事,毛人凤大喜,将他任命为,“保密局直属行动组上校组长”,下令:“限期6个月,除掉陈毅,震动中外!”
1949年10月31日凌晨,刘全率组员安平贵、欧阳钦、携带电台及活动经费,乘飞机到达仍被国民党盘踞的舟山定海。
刘全德在台湾的行动,已被新中国公安侦察部门所掌握。公安部连发两份电报给上海市公安局,告知:刘匪将于10月底离开舟山来沪,与刘匪同时派来我区活动者尚有其他行动匪特多人,希即布置侦捕。
主管全市隐蔽战线斗争的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兼社会处处长扬帆看完电报,陷入沉思:三十年代军统特务在上海暗杀杨杏佛、史量才等爱国知识的情景,扬帆至今记忆犹新。刘全德的名气他早有耳闻,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由于早年的经历,他对上海的情况很熟悉,对我党的情报和保卫工作也非常清楚。
扬帆反复掂量这两份电报的分量,深感责任重大。他立即这一重要情况向陈毅作了汇报。陈毅记得刘全德,听说以前的部下要来刺杀他,陈毅只是坦然一笑:“他来就让他来吧。既然来了,就不要让他们跑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我相信你们!”
扬帆当夜即召开紧急会议,拟定围捕刘全德的方案。经过商议,决定集中力量采取“张网捕鱼”和“见鱼撒网”两种侦察方案,也即采用被动与主动同时进行的办法,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总方案拟定了,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当时上海解放才五个多月,国民党仍盘踞在临近上海的舟山群岛、嵊泗列岛等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新中国成立不久,还没有强大的海军在海上巡逻检查。岛上的渔民、商人为了糊口,经常驾船到吴淞口上岸,销售鱼虾等海产,回去再贩运一些生活用品。
一些特务利用这个空袭,有的混入其间,从吴淞口登岸潜入上海,还有的趁月黑风高偷渡登陆。我军虽采取了一系列戒备措施,但毕竟海岸线很长,防不胜防。
刘全德长期在上海和江浙一带进行特务活动,有社会基础,潜沪后易于隐蔽和掩护,这对侦察发现刘全德是个不利条件。
但是另一方面,也可将不利条件转变为对我有利的条件,也就是“张网捕鱼”,主动接触刘全德的潜在联系人进行争取。
按照这个思路,市公安局除了常规的办法,如加强对吴淞口码头的控制;继续深入调查刘全德在沪的主要线索外。又对已掌握的刘全德的关系处,布置专门力量,日夜监视守候,并选取出有接触刘全德条件的关系人进行争取,以为我所用。
刘全德和行动组成员到达定海后,先是连夜赶到了女土匪头子黄八妹处。
黄八妹,又名黄百器,是毛人凤埋伏在舟山地区的一颗棋子,随时准备启用。她以前是上海郊区江湖上出了名的女土匪,投靠国民党后被毛人凤委以重任。上海解放前夕,黄八妹携部逃离,盘踞在舟山地区的岛屿上,曾多次派武装匪特潜沪进行破坏,都被我人民政府一网打尽。
刘全德确实狡猾,不同于前两批特务。他先要求黄八妹把他们三人送到大洋山,徒步靠近上海。接着他又对黄八妹说,三人一起行动,人多目标大,容易失风败露,要黄八妹将其他两人安排上搭乘去吴淞口的货船,先送他们进上海,自己则只身化装成糖商,在乍浦附近偷偷登陆后,辗转潜入上海。
不得不说,刘全德手段老辣,他的行动带有很大迷惑性。在我公安人员的严密排查下,搭乘货船的安平贵没能逃过码头的防线,侦察人员识破了他的伪装,将其拘捕。但刘全德却并不在码头,他从陆路悄悄潜入了上海,消失在人海里。要在上海茫茫500多万人口中,找出一个刘全德确非易事。
这时,“见鱼撒网”也有了一些线索。社会处争取到了几名有接触刘全德条件的合适关系,其中两个人引起了扬帆的注意。
一个是陆仲达,他在解放前曾当过便衣警,刘全德以前经常去警察局,因此与陆某相识。陆还认识住在长乐路文元坊的姜冠球,姜是刘的密友,曾当过刘全德房东,两人关系甚佳。而且姜冠球知道刘为军统效力,刘也认为姜嘴巴紧,不会出卖他。因此,刘全德潜伏来沪有可能会在姜处落脚,利用陆仲达和姜冠球的关系,让他去姜家探听刘全德行踪,较为不易被察觉。
另一个是高积云。高积云曾是刘的学生,他又与刘另一个学生史晓峰关系不错。史晓峰曾在刘全德执行特务行动后掩护过他,刘对史十分信任,两人关系密切。史在山西南路开设了一家内衣店,楼下做生意,楼上作住所。社会处判断,刘全德来沪后很可能拜访史晓峰,高积云和史晓峰是同学又是朋友,由他去探听虚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经过争取,陆仲达和高积云都表示愿意与公安局合作,协助擒获刘全德。
得到刘全德已潜入上海的情报后,社会处即开始行动,决定先由陆仲达到姜冠球处探听虚实。11月8日,陆仲达领受任务,以探望同一条弄堂内老同学,顺便看望姜冠球的名义来到姜家。
没想到,陆仲达刚进门,就看到刘全德正坐在会客室内。陆不觉一怔,内心又惊又喜。喜的是亲眼见到了刘全德,证实他确已潜入上海,惊的是刘全德杀人不眨眼,只要察觉出一丝异状,立刻便会杀自己灭口。自己不仅会丧命,再想找到刘全德就更困难了。
但此时刘全德已看见了他,再回头去报告已来不及了。好在陆仲达也是在警察局呆过的人,拥有一定随机应变能力,他暗自定神,主动迎上去向刘全德打招呼:“刘老板好久不见,你还在上海呀,现在在哪发财呢?”
陆仲达的出现,让刘全德也大吃一惊,这小子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自己刚进上海就来了,莫不是自己行踪已被发现?
刘全德内心惶恐,表面不动声色,带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表情,起身与陆握手,同时借机到窗口观察外面动静。见没有什么异状,他回头对陆说道:“我刚从舟山回来,想请冠球替我找个关系去向政府自首呢。”
刘全德这句话是笑里藏刀,意在试探陆仲达。他对陆的底牌很清楚,知道他当过便衣警,解放后仍被留用。一旦陆仲达表现出知道他底细,或是顺势劝他自首的意思,他便会动手杀人。
陆仲达也很聪明,他听出刘全德没安好心,故意把话题岔开,露出一幅沮丧的表情对刘说道:“还以为解放后还能继续吃这碗饭,哪知高兴没几天,公安局就把我辞退了。我有一大家子要养,长期失业吃不消,现在自己勉强做点金钞买卖。这次来就是找弄堂内老同学,看能不能介绍点生意。”
这番话虽合情合理,但狡黠的刘全德并不十分相信,他警觉地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陆仲达知道刘是想溜走,为了掌握刘的动向,也为消除他的戒心,陆顺势说:“那好,我们一起走,我到同学家去。”
两人走出姜家,陆仲达心内思索,若要一直跟着刘全德,他必定怀疑。若要动手制服他,天黑夜深,自己又没有把握,反而会打草惊蛇。为了不引起刘全德怀疑,他只得拐进同学家。刘全德一直站在他身后,目睹陆招呼同学开门进去,才一人匆匆离去。
当晚,陆仲达就来到上海市公安局,汇报了刚发生的一切。虽然没能抓获刘全德,但这并怪不得陆仲达,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力量。扬帆听取汇报后认为,社会处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刘全德踪迹已在姜冠球家出现过,那么他也很有可能去拜访史晓峰。扬帆发出命令,让高积云寻找合适时机,尽快前往史晓峰处打探。
高积云领命后,在11月9日中午来到陕西南路史晓峰的内衣店。史晓峰正好在门口,看到多时不见的老同学,他分外高兴,拉着高就到楼上叙旧。推开房门,高积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坐在屋里的刘全德,他做出吃惊的表情,顺势上前,亲热地和刘全德打招呼。
刘全德毕竟是特务出身,虽然对高积云也很客气,心里仍然暗暗吃惊,此番自己一到上海,就接连遇见熟人,心中不免起疑,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刘全德毕竟老谋深算,他不动声色,边与高积云交谈,边察言观色,在言谈中试探他。
高积云将计就计,对着刘全德大叹苦经,诉说自己解放后一直失业在家,想请史晓峰帮忙介绍点生意,也好混口饭吃。
虽然高积云对答如流,但刘全德仍是疑心重重,他借口吃午饭时间已到,要高留下来吃饭,陪他喝两盅。刘全德酒量极大,留高吃饭是假,想把他灌醉后让他吐露真言是真。高积云对这个情况了如指掌,为了消除刘的怀疑,他便干脆坐下陪刘喝了起来。
席上,刘全德频频给高积云敬酒,高则来者不拒。两人你一杯我一盏,觥筹交错中,高积云保持着警惕,但眼看这样下去非被灌醉不可。他灵机一动,趁刘、史二人不注意,将口中的香烟咬下半截后吞下肚去。肠胃受到刺激后,高积云呕吐起来,刘全德认为高已醉,见他言语间并未露出什么破绽,刘全德放松了警惕,得意地说:“过几天,待我将货物脱手后,我们再畅饮一番。”高积云乘机佯装酒醉,告辞回家休息,刘信以为真,放高一人离席而去。
一离开史家,高积云立即清醒过来,他想打电话报告公安局,又怕让刘再次溜走。恰好马路上有巡逻的解放军经过,他立即向他们说明情况,带着解放军匆匆赶到史家。
为免打草惊蛇,高以酒醉不能骑自行车,要将车放在史家为由,先独自上楼察看。刘全德在高积云走后并没起疑心,他继续自斟自饮,竟然自己不胜酒力,此时已倒在床上休息。高积云立即下楼招呼解放军,一举将刘全德擒获。
刘全德落网后并不老实,他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来上海找老朋友叙旧的,根本不承认谋刺陈毅市长这回事。办案人员将一本厚厚的档案推到他面前,刘全德稍一翻看,便面如死灰。里面连他的接头人黄八妹,手下安平贵、欧阳钦等人的姓名、特征、履历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他刘全德。
刘全德再无狡辩的可能,铁证如山下,他只得开口交待:
1949年8月,他从上海到定海找毛森,碰到特务头目季仲鹏,季要刘去厦门找毛森,毛森又安排他去了台湾。在台湾,特务头子毛人凤和潘其武分别召见了他,又把他送到特务训练班接受短期特种训练。10月30日,毛人凤派他和安平贵、欧阳钦到上海,限期6个月完成谋刺陈毅的任务,并把已经派往上海和即将潜沪执行行动任务的保密局技术总队上海直属行动组组长邱信和江知平,梅文伟等介绍给了刘全德,并授权刘可以调用这些特务组织配合行动。
刘全德潜入上海后,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老关系,先是把靠近市政府的福山路山西路口的史晓峰家作为他的落脚点,把姜冠球和另一个熟人田伯锦等处作为联络点。先后在姜冠球和田伯锦家与邱信、梅文伟等接头策划暗杀行动。刘全德悲哀地说:“我这次到上海,算得谨慎小心,好多关系我都未走访,外出注意化装,避免碰到熟人。没想到,到上海才一个星期就落到你们手里。”
根据刘全德的供述和其他方面获得的情报,公安机关乘胜追击,安平贵、欧阳钦等19名特务分子被一一捕获,案件以全胜告终。
当代承认的恐怖主义定义有三要素:非法暴力、具有政治动机、滥杀无辜。国民党派遣特务搞暗杀正是赤裸裸的恐怖主义行为,为国际社会所不齿。国民党当局民心尽失,逃台后再也无力在军事上采取主动,只能妄图通过暗杀、破坏这些非正义行为来制造恐怖。
在法治社会下是决不允许暗杀行径存在的。刘全德案的侦破,给了台湾特务机关一个重大打击。刘全德这样的“特级杀手”在短时间落网,让他们认识到了我公安部门卓越的实战能力,极大震慑了“保密局”特务们妄图暗杀我党政军干部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