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金 | 最懂春天的是那些视她最为无用的人

Philip Larkin

菲利普·拉金被公认为二十世纪下半期最有影响力的英国诗人。在二十世纪现代主义风潮里，他主张坚守传统的“英国精神”，回归英诗传统，关注现实，抒写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个人经验。他兼具传统与后现代风格的诗歌语言以及对传统诗歌形式与 格律的继承使得他的诗歌独具个性而广受欢迎。

《菲利普·拉金诗全集》是迄今为止最全面的拉金诗全集，这个全新版本由由著名学者亚齐·伯内特编辑并撰写前言和评注，除了出现在《诗集》(1988)和《早期诗歌与朱利利亚》(2005) 中的作品之外，还收录了一些从未出版的拉金手稿和作品。在这部全集中，拉金的诗歌第一次得到了全面而深入的评论。亚齐·伯内特评论认为，拉金是一位比大多数读者认为的更复杂和更具文学性的大诗人。本书由著名诗人、翻译家阿九翻译。这里选出五首以飨读者。

春

拖着绿影的人们坐着，或是绕圈走着，

孩子们逗弄着刚刚醒来的小草，

一朵云静静站立，一只鸟安娴地唱歌，

而太阳像一只明晃晃的放大镜，

点燃了弹起的球，吠叫的狗，

紧锁在枝头的叶子的迷雾，还有我，

踩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穿过公园，

一种不可理喻的贫乏。

春天，这最无理由的季节，

是从未命名的花的锦簇，是水的竞流，

是大地最繁盛而兴奋的女儿;

而最懂她的是那些视她最为无用的人，

他们的小路胆怯而迂回，

他们的梦想清晰如山，他们的要求近乎无理。

蒙骗

“当然，我被人下了药，药得太深了，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我很恐惧地发觉， 我已经被他毁了，有好几天我都无法平静下来，像个 孩子一样哭着要寻死，或者被送回到姨妈那里。”

——亨利 · 梅休，《伦敦劳工与伦敦穷人》

即便如此久远，我也能品尝出那种伤痛，

它苦涩而带着粗茎，他让你如鲠在喉。

太阳偶尔的投影，沿着外面的大街，

那轻快而短暂的车流的担忧，

新娘一般的伦敦转向离去，

而无可辩驳，既高又广的天光

不让这道伤疤愈合，把耻辱

逐出藏身之所。漫长的一整天，

你的心口大开，像一只装满刀子的抽屉。

那些贫民窟，那些岁月，将你埋葬。我不敢

安慰你，即使我能够。我能说什么呢，

除了那苦难是真切的，但无论哪里，

只要欲望主宰一切，金融指数就会疯长?

因为你根本不会在乎

失魂地躺在床上的你，会比他更少受欺骗，

当他蹒跚爬上令人窒息的阶梯，

一头闯入欲望满足的荒凉阁楼。

我记得，我记得

有一次，从另一条路线进入英格兰，

在新年寒冷的早春，

我们中途停车，看见一群拿着车牌的人

从月台全速冲刺到熟悉的站门，

“怎么会是考文垂!”我大叫。“我就出生在这里。”

我整个人探出身去，斜眼递了一个眼色，

表示这还是那座“我的”城市，

一直都是，但我发现我已经

找不到方向。从那些装自行车的木条箱

摆放的地方，我们每年不就从那里出发

全家去度假吗?......一声汽笛传来:

事物开始移动。我回座，盯着自己的靴子。

朋友笑道，“那边就是你的'根’吧?”

不，那只是我的童年尚未过完的地方，

我只想回到我所出发的地方:

到此，我已将整个地方清楚地绘入心图。

首先是我家的花园:那里我并没有发明

令人炫目的花与果的神学，

也没有一个老先生与我搭腔。

这里，我们有那个辉煌的家庭，

我从未在抑郁时想飞跑过去，

男孩们都是二头肌，女孩们都是胸脯，

他们带有喜感的福特车，他们的农场，那里

我能做一个“真正的我”。待会儿我会指给你看

那株欧洲蕨，我从未在下面坐着发抖，

而是下定决心要从下面钻过去;她就在那里

躺着，然后“一切都变成燃烧的迷雾”。

然后，就在这些办公室里，我的打油诗

既没有排成呆板的十号铅字，也没有被

市长的某个著名的堂兄弟读过，

他也没有打电话告诉我父亲:那里

在我们前面，要是我们有先见之明——

“你似乎希望让这个地方下地狱，”

我朋友说，“从你的表情判断。”“这个嘛，

我想不是这个地方的错，”我说。

“无，正如有，到处都在发生。”

缺席

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仰面叹息的海上。

奔腾的海面，刚才还塌陷为许多空洞，

此刻骤然耸立，披头散发。顽梗地，

一个浪头如一堵墙砸下，另一个迅速跟上，

萎靡而纷乱，不倦地嬉耍在

看不见船只与浅滩的地方。

海的上方，是更加无垠的白昼，

风吹成谜，拖曳出流光的画廊:

它们嬗变为巨大的条纹，然后沙漏一空。

这清空了我的阁楼!何等的缺席!

最新的面孔

最新的面孔，如此轻盈，

你的大驾就临到我的眼前，

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猜得出，

你的美那时还无家可归;

珍贵的流浪者，请认出

我的面容，不要再转过身去。

爱慕者和被爱慕者拥抱

在一个无用的层面，那里

我容纳了你的当前的恩典，

你容纳了我的审判;但搬入

真实而凌乱的氛围

却无法带来持久的赋性——

讨价还价，苦难，还有爱情，

而不是这早已计划好的致敬。

谎言在我们周围越来越阴暗:你的

美神雕像会不会行走?

我是否必须在它身后追赶，直到

有所发现——或者无所发现——

但要转身折返已经太晚?

或许，如果我不愿转移立场，

你的力量是否真实——你的

坚拒是否能闪避逃走，

在视线之外连击两次，

带着面罩和长剑从太阳的方向一跃而击，

谋杀，而不是理解?

《菲利普·拉金诗全集》

【英】菲利普·拉金 著

定价：128.00元

出版时间：2018年6月

分类：外国文学/诗歌

相关评论

“一部令人敬畏、详尽无遗的巨著……作为诗人和图书馆学家的拉金一定会极为满意和骄傲……伯内特的眼光总揽大局而又细致入微……这是一项几乎是狂热而缜密的、令人肃然起敬的编纂工作……《拉金诗全集》展示了一个宏大而丰富的诗人拉金，正因如此，还有许多其他原因，我们都欠这位无疑是'定义性的’编辑者一份谢意。”

——《卫报》

“年复一年，越来越明显，拉金在任何层面上是战后最重要的英国诗人……拉金的每一位读者，也就是我们时代每一个读诗的人，都想拥本书一册入怀。”

——《标准晚报》

编辑 | 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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