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最伟大的帝王之一勃印囊大帝,征服泰国、老挝、斯里兰卡

前不久写了篇“阿奴律陀大帝”(အေနာ္ရထာ)发表在缅甸中文网,刷看了下网友评论,特别留意到以下几点:有人希望人名和朝代名后面,加上缅文或英文;有人嘲笑人名译音读来怪声怪气,相去甚远,完全懵圈;有人大呼缅甸历史吹牛吹牛、不信不信、鄙视鄙视。

我想就此三类留言做个小小回应。

初写时,有计划在人名、朝代名、甚至国名、地名后面添加缅文,使人一目了然,清楚明白。谁知佝偻着身子码完,由于垂垂老矣,不免累得头晕眼花,气喘如牛,四肢难举,委实没精力再去翻检缅文书籍,一一查出注明。我转念一想,阿奴律陀和江喜陀(က်န္စစ္သား)在缅甸,不是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吗?蒲甘(ပုဂံ)王朝更是妇孺皆知,威名震古烁今,何必再画蛇添足加以注明,安啦,读者自然会知晓,至于其他小人物,加不加意义不大。一念之懒,以致对读者大人们服务不周,真是该死该死,乞谅乞谅,下不为例。

关于人名译音古怪别扭,非是我要哗众立异,故作另类。为了尊重前辈学者、尊重习惯译法,人名等专有名词,都依史书原样恭恭敬敬照录,不凭己意胡删乱改。(悄悄透露个秘密,当第一次看到某些译名时,我也笑了,真是罪过)

最后一种说吹牛观点的,这个颇费解释。讲远一点,说到真实,文字无法完全记录生活真实,同理,历史文献记载和历史真实有很大差距。你可能忍不住插嘴,真实不真实,到底有多真实,先摆一边,就算吹牛夸张,也须有个限度吧,不能逾越常识吧,比如中国历史上提到兵力时,每每比实际数量要夸张得多,但这是当主帅的用兵之道,用来吓唬迷惑敌人,给自己人肥胆壮气。他不会闭着眼睛瞎吹领兵几千万,因为不合常理的撒谎,只会适得其反,不但唬不住人,反而让敌人笑得浑身抽筋,遍地找牙。此外还有转世轮回,神佛满天飞、满地跑,这类情节最好删掉,只取合乎自然的戏份,超自然的部分就让它歇菜吧。

对于这个问题,请别嫌我啰唣,容我为你摆一摆,侃一侃。谈到吹牛,中国历史上此种镜头也不少,比如汉高祖刘邦他老母,便是一条蛟龙爬到她身上之后,才怀上刘邦;又比如刘邦为了躲避秦吏追捕,钻进深山老林藏匿,无人知晓他老人家躲哪去了,可他老婆大人(吕雉)想要找他时,却总能轻松自如地指出地点,你说奇怪不奇怪?

原来帝王天生自带主角光环(中国史书上常有王者不死之说,和电视剧、小说里演的差不多,即是纵然所有人死光死绝,主角必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即令不小心死了,也会行神迹般的复活),头上经年缭绕着股王气,吕雉想找刘邦,只需观察山上何方瑞云飘飘,便能确知刘邦具体位置,此法百试百灵,从不出错。

照此看来,史籍上形形色色的吹牛,是否概无可取,应该不问情由,一律将其“pass”掉呢?恐怕不能,因为哪怕是超自然、完全混蛋不可信的纯粹吹牛,其吹牛的形式和内容,往往折射出这个社会的文化现象和文化心理,处处体现出背后的文化、政治等因素的作用,故此,文化背景不同的国家,吹出来的牛各具特色,满载信息。何况,所吹之牛还可作为探寻真相的出发点,在事实真相未被发掘、确凿无疑之前,以此牛皮为坐标,将探索的触角自由如意地向四周延伸。

至于神话所要传达的意思,则更为明显。远古时代,先民不知如何解释自然现象,因而雷有雷神,雨有雨师,风有风伯,他们是以神话的方式来解释认知世界,所以神话里包含了很多历史生活信息。另外,神话还蕴含丰富寓意和象征,好比缅甸史书中,被冤死孟(မြန္)族王子,动辄发誓要投胎为缅族王子,好向自己父王报仇,这类故事重复讲述,并非单一事件。

如果读史唯独关注到转世轮回现象,认为这是在传播宗教迷信,那就大误特误了。其实此类事件背后,投射出的是民族潜意识心理,表明孟族和缅族的复杂关系,民族融合过程中的矛盾和仇恨,揭示缅孟两族渊源极深,犹如同一个人,蜕变进入不同的生命周期。历史发展证明,借由轮回一般的痛苦,两者合二为一了。(下面讲到的帝王,会更详细涉及到缅孟战争、融合与反叛分裂的故事。)

说了一火车话,讲得唇干舌燥,汗流浃背,估计你看得更累。呶呶喋喋,不外想说明历史书中的吹牛和神话,不能一言以蔽之地通通抹掉,应审慎对待。然而,我这样说,并非死杠我就要大量援引吹牛和神话性史料,通常情况下,我是尽量避免。

我的愿望是在缅甸华人中史普缅甸历史,为了引起读者阅读兴趣,除了注重文章的知识性,还须注重文章的趣味性,故而如十分有趣而意味深长的历史故事,即令吹得天花乱坠,十方神佛驾临,仍不回避撷用,相信聪明的你自会分辨,在捧腹大笑之余,对叙述者的文外之意,幽默调侃,点头会心。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当我们现代人用自己的精神和思想解读历史的时候,历史才从尘封中活了过来,为我们所感知,所借鉴,鲜活于我们心中。历史,其所载不仅只是过去的陈迹,借由了解历史往事,丰富了我们的精神和智慧,给予了我们指引与启示,鉴往知来。

我本学问平平,才华庸劣,加之年老体衰,神思昏瞀,年轻时仅有的一点灵感早已干涸(假如曾有过的话),故文章写来满纸零碎,一塌糊涂,味同嚼蜡,唯有殷望宽宏大量的你多多包涵(不过,我更期待的是,除了大度海涵而外,该拍砖的地方,还得劳驾你狠狠赐予批评,最好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跳起脚来,激发起一点点生机活力,庶几能用破笔再为读者服务。话说我是不是很矛盾,贪得无厌,大棒、胡萝卜统统想要,一笑)。敝人虚心(咳咳,要一个人虚心,怕是比剥了他皮还困难,我也不例外,我也很无奈)接受对文章中不足和错谬的批评,在此预存感谢。

闲话表过,书归正传。上次讲述了三大帝之一的阿奴律陀大帝,今次将开讲缅甸第二位大帝东吁(ေတာင္ငူ)王朝勃印囊(ဘုရင့္ေနာင္)大帝。瓜子板凳汽水准备起,铛铛铛铛铛铛,大戏开锣喽!

勃印囊大帝

文/史锦文

勃印囊(Bayinnaung)大帝(1516年1月16日-1581年10月10日),原名信耶突(ရွင္ရဲထြဋ္),1551-1581年在位。勃印囊大帝不仅第二次统一了缅甸,其所建立王朝,治下疆域之辽阔,部族之众多,更是空前绝后,为各代之最。他复兴缅族,联合孟族、掸(ရွမ္း)族,北灭阿瓦(အင္းဝ)王朝,降服掸族众强大土司,收复哈里奔猜(ဟရိဘုဥၨ,今泰国清迈),东吞万象(老挝)、阿瑜陀耶(ယိုးဒယား,今泰国),西和阿拉干(Arakan,即若开,ရခိုင္)、锡兰(斯里兰卡),成为权倾中南半岛的霸主,影响并改变了整个半岛的政治格局和历史走向,被尊称为“金矿、红宝石矿、琥珀之矿、红象白象之主”。

一、崭露头角

在叙述勃印囊之前,先略补叙缅甸自蒲甘王朝以来的历史背景。13世纪末叶,蒙古入侵缅甸,蒲甘王朝从此一蹶不振,王国分崩离析。1298年,敏塞(ျမင္စိုင္း)三兄弟(本那加城ဘိႏၷကၿမိဳ႕土司逃到缅族境内之子之后)废黜蒲甘王,自立为王。后来,三兄弟幼弟底哈都(သီဟသူ)王后裔德多明帕耶(သတိုးမင္းဖ်ား),创立以阿瓦为中心的罗陀那补罗(ရတနာပူရ)阿瓦王朝(建立于1364),与孟人建立的以汉达瓦底(ဟံသာဝတီ)为中心的白古(ပဲခူး)王朝(建立于1369),形成南北对峙之势。双方谁都不服谁,皆想“统一”对方,于是打了场“四十年战争”(1386-1425),弄得百姓不堪战乱之苦,接连不断逃至远离战火的东吁,东吁因而日渐强大,成为一个人口众多,不容小觑的诸侯国。

公元1530年,年方15、智勇兼备的德彬瑞梯(တပင္ေ႐ႊထီး)(1516-1550)登位为东吁国王。(瑞梯胆略过人,17岁时,即率领500骑兵,急驰到白古城边,在瑞摩陶赫(ေ႐ႊေမာ္ေဓာ)佛塔行穿耳礼,孟王闻讯赶忙调集重兵,将佛塔围了个里外三层。瑞梯猝临大敌,依然面不改色,毫无畏惧,从容举行完整个仪式,然后才振臂高呼,一马当先直冲而出,孟人气为之夺,竟无一人敢撄其锋,阻挡拦截)

赫赫有名的瑞梯野心勃勃(据载他是孟王子转世投胎为缅王子),一心想重建光荣伟大的阿奴律陀时代,统一上下缅甸,于是选拔将士,任命妹夫觉廷瑙亚塔(ေက်ာ္ထင္ေနာ္ရထာ,即勃印囊)为先锋,率战象40,骏马400,士兵4万向汉达瓦底(即勃固,ပဲခူး)挺进(1534),由此掀起长达数十年的兼并战争。

当此之时,阿瓦王朝内乱丛生,掸、缅争权,一息奄奄,灭亡是早晚的事(是时阿瓦城已被孟养(မိုးညႇင္း)等土司攻占,现在位阿瓦王,是孟养土司色隆(စလံု)之子多汉发(သိုဟန္ဘြား)王,原阿瓦王世系已中断);白古王朝暮气沉沉,数次与东吁兵交锋失利,领土被侵,王室内讧;缅境内各强邦劲国,单打独斗已不是东吁敌手。瑞梯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通过吞并白古王朝,重走阿奴律陀征服之路,缅孟合力,则缅甸不足平,实乃万世一时之机也。

攻打汉达瓦底的战事一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第二次围城战时,还遭到葡萄牙雇佣军炮火轰击,伤亡甚众(欧洲人开始出现,往后战争中,葡萄牙人常作为雇佣军,加入敌我双方阵营)。直到第四次进攻,瑞梯巧用离间计,除掉孟王两员杰出将领,孟王才不战而逃,弃城带着大臣人马,仓皇投靠妹夫卑谬(ျပည္)王。瑞梯兵不血刃,不损一卒地占领了汉达瓦底(1537)。

此时勃印囊向瑞梯献计,主张尾随追击孟王,扩大战果,他分析说孟、卑二王合兵人数虽多,不过是些吓破了胆的乌合之众,我军勇锐,定建奇功。瑞梯深为赞同,全盘采纳,分水陆两军朝卑谬进发。勃印囊率领1万士卒,由陆路先行来到囊优(ေနာင္ရုုိး)地区,与孟军隔河相望,对岸敌方守备兵力约为8万。

勃印囊下令全军斫木制筏,乘筏渡河,渡毕即毁掉所有木筏(破釜沉舟),绝了士兵后退念头(背水一战)。恰巧这时传令兵前来传达国王旨意,下令部队不可妄动,等待瑞梯到来再发动攻击,勃印囊却回答说战争业已取得胜利。部将闻听此言,顿时一片哗然,惶恐劝说勃印囊不当犯此欺君之罪。勃印囊见众心危惧,达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乃慷慨陈词,激励众将官道:“我们只要赢此一仗,便能保全性命,否则不成功便成仁,唯死而已。陛下要问欺君之罪亦无人可问矣。”(置之死地而后生)结局不问可知,勃印囊大获全胜。瑞梯闻捷喜不自禁,对勃印囊卓越的军事天赋大为赞赏,为了表彰嘉奖勃印囊,特封其以“勃印囊”(意为皇兄)之称号,以示尊宠。

与此同时,北方诸土司和阿瓦王为了遏制东吁扩张,纷纷引兵前来增援卑谬,扶助孟王复位。面对人多势众的联军,东吁军斗志如虹,犹如猛虎出柙,锐不可当,联军败绩。鉴于汉达瓦底西下,瑞梯担心局势未稳,后方生变,故不敢恋战,回师汉达瓦底。

从极度紧张中陡然松弛下来的孟王,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纵情游猎、淫欲无度(据载孟王是在荒野偶遇裸体出浴仙女,神魂不禁为之颠倒,把持不住,颠鸾倒凤起来,遂一发不可收拾,精尽人亡),一日暴毙军中,阿瓦王、众土司闻耗尽皆沮丧,黯然拔军归国。白古王朝文武大臣、兵士百姓纷纷离开卑谬,返回故乡汉达瓦底,向瑞梯投诚。对于孟人归降者,瑞梯一律不加罪责,赐予封赏爵禄,好言抚慰,因而孟国臣民,归服者日众。

公元1540年,东吁削平莫塔马(မုတၱမ),孟三邦(汉达瓦底32镇、勃生(ပုသိမ္) 32镇、莫塔马32镇)至此全部落入瑞梯掌握,缅甸南部基本收入版图。公元1542年,瑞梯征集各路诸侯军马,准备一举攻拔卑谬,统一下缅甸。卑谬城再度被围,卑谬王向阿瓦王、阿拉干若开王发出告急文书,请求援助。阿瓦王不愿坐视东吁称霸,遂召集众土司,合兵16万浩浩荡荡朝卑谬开来。阿拉干亦派遣水陆两军前来解围。

为了避免被敌人包饺子,勃印囊奉命前往迎击南来瓦掸联合军,他以优势象兵,架起火铳,兵分三路,击溃瓦掸援军。另一方面,他充分利用捕获的敌方信使,向若开陆军传递假消息,欺骗说卑谬守军和阿瓦众部已约定里外夹击东吁军,敦促若开军速来会师,聚歼敌军。若开军统帅信以为真,走出坚固阵地(引蛇出洞),匆忙赶来,半途遭到勃印囊迎头痛击,死伤惨重,余兵四散溃逃。若开水军闻知陆军已败,孤掌难鸣,只得撤军。瑞梯漂亮的围城打援战,打得援军抱头鼠窜,卑谬王孤城难守,不得不向东吁投降。

公元1543年,不甘心失败的阿瓦众土司,感到了东吁的严重威胁,北方七大土司团结一致,卷土重来,试图一雪前耻,带领重兵重夺卑谬。

七大土司来势汹汹,瑞梯全权交付勃印囊部署作战,击退来犯敌人。勃印囊采取断其粮道战术,但凡掸军运粮船只,来一个击沉一个,致使掸军粮食接续不上,陷于饥饿状态之中。悍猛掸军,在勃印囊运筹帷幄、高超莫测的军事指挥面前,缚手束脚,节节败退,无功而返。此次战役史称“七国之战”,战后东吁势力扩展到了色林(စလင္း)、蒲甘地区。

“七国之战”后,虚弱的阿瓦再也无力发起主动进攻,东吁王国在瑞梯统治下,实施缅、孟合作政策,重用孟人贵族。瑞梯对孟人文化推崇备至,宠幸孟人女子凯玛瑙(ေခမေနာ),还按照孟人风俗剃了发。为了团结孟人,令孟人产生认同感,他用缅族和孟族两种仪式举行了加冕典礼。此后,勃印囊随同瑞梯西伐阿拉干,达成和议而回;东征阿瑜陀耶,取白象受献礼,敲金蹬而归。

初步平定中、南部缅甸的瑞梯,转而耽于享乐,过上了安逸纵欲的生活。他宠信一个善于酿造葡萄酒,并精于烹调西洋菜肴的葡萄牙人,成天沉浸在美酒珍馔之中,以致逐渐消磨了雄心,丧失了斗志,荒废了国事。朝政虽由王的“替身”勃印囊作主处理,国王精神却越发失常,疯癫胡为,与他早年的英明神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蒸蒸日上的东吁王国,从一个夹在两大王朝中不起眼小国,强势崛起,兵戈所向,无不俯首,成为人人震恐的强大王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起突发变故,导致风云突变,王朝面临四分五裂、诸侯纷纷叛变独立的局面,若非勃印囊出面挽救危局,沉着应变,即将统一全缅的东吁王朝,势必沉入万劫不复之境,如昙花一现般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二、 祸起萧墙

公元1549年,前孟王异母弟德门陶亚马(သမိန္ေထာရာမ)举兵起事,占驻马高(မေကာ္),瑞梯委派勃印囊率师出征,清剿乱党。勃印囊打败德门陶亚马,收复失地,驻军于达拉(ဒလ),不久便传来瑞梯出猎时被贴身刀卫,孟人锡当(စစ္ေတာင္း)侯德门绍突(သမိန္ေစာထြတ္)砍下头颅的噩耗。大批缅王宗室贵族和王公大臣惨遭屠戮,德门绍突接管缅王兵马,拥入京城汉达瓦底称王。瑞梯一死,孟三邦、卑谬以及各地大小诸侯,不论缅族、孟族、掸族,全部据城自守,先后宣布独立。勃印囊幼弟也在东吁城自称东吁王,号明康(မင္းေခါင္)。

眼看王朝像一捆竹子抽了绑绳一般七零八落,解体崩溃,勃印囊领军在外,身陷叛乱蜂起的孟人地区,危机四伏,前途未卜。经过同亲信僚属反复筹谋,勃印囊毅然作出决定,星夜率军赶回东吁,先占据东吁城,巩固根本,才进而图谋规复汉达瓦底。

勃印囊大军开抵东吁,弟明康不纳,闭城拒守,于是勃印囊对东吁周边地区进行战略扫荡。期间,德门绍突不被汉达瓦底群臣拥戴,遭到废黜,另拥立德门陶亚马为王。孟王废立事件造成了孟人内部分裂,大量不满臣民源源不断转投到勃印囊麾下。战乱时藏匿山林的孟、缅大臣百姓,此时亦陆陆续续走出,望着“王兄”勃印囊旗帜奔来。

围城四个月后,东吁城内人心动摇,官吏相率逾城逃出,归附到勃印囊旗下,以致城中官吏锐减,明康大为惊恐,遂开出条件,只要保证个人财产生命安全,他就立刻投降。勃印囊允诺,原谅了弟弟的愚蠢行为。入城后,勃印囊举行了灌顶登基仪式,

接下来便是和大臣筹议,应从何处先入手征伐,镇压像乱麻一样、暴乱横起的割据势力。大臣提议应先加强缅族力量。考虑到东吁城拥有缅、孟、掸各方力量,其中缅族力量相对较单弱,倘若先攻取汉达瓦底,孟人势力必会变得愈大,难以控制,因而应以平定卑谬为先。

计议已定,兵马列队上路。首次进攻卑谬,尽管遭到了卑谬侯顽强抵抗,但终究抵挡不住勃印囊兄弟的猛烈攻势(勃印囊兄弟四人,在日后立下赫赫战功,功勋卓著,皆裂土封王),城破斩首;顺势占领蒲甘,废蒲甘侯,于是缅甸中部各小侯悉数敉平,勃印囊令其一一宣誓效忠,授予官职,分封赏赐。

通过武力征讨,缅族再次凝聚于以勃印囊为首的东吁政权之下,使得勃印囊实力大为增强,接着便是着手对付复辟的白古王朝。为了一举拿下汉达瓦底,勃印囊部署了22支人马,共有战象400、骏马5000、精兵11万。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德门陶亚马均不是勃印囊对手,只落得东逃西窜,日暮途穷,1552年被擒获处决,白古王朝至此彻底覆灭。

孟三邦平复以后,勃印囊在汉达瓦底举行布斋盛会,修缮倒塌损毁的佛塔、佛寺,赐予百姓大量施舍,设立鸣冤钟,以便贫困黎民申诉冤屈。勃印囊治理有方,团结缅、孟,再一次促进了他们在文化上、血统上相互融合。

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勃印囊便重建了已然稀拉哗啦垮台的东吁王朝,恢复了妻舅瑞梯王的统治疆域和威权。(1550年瑞梯死,1552年孟三邦已全部平定)

曾在瑞梯手上做过东吁属国的阿瑜陀耶,近年来一直未曾派遣使团前来朝贡,这令勃印囊十分不满,意欲引兵征讨,大臣极力劝阻,并进谏说阿瑜陀耶兵强马壮,城池坚固,臣民尽忠,必须长期围困才能攻克,而目前阿瓦尚未征服,万一我王劳师远征,阿瓦纵兵南侵,对我形成夹击之势,则大事危矣,恐王竭力犹不能自保,非计之得者也。宜先削平瓦掸同盟各邦,联合缅、孟、掸族之力,下一步才考虑东击阿瑜陀耶。

王称善,于是勃印囊将目光投向了北方,旆指阿瓦。1553年,勃印囊派王子先作试探性进攻,探察敌人虚实,1554年10月,大发水兵11万、陆军18万,挥师北上。

勃印囊一路上行军声势浩大,每一站都要举行庆祝仪式,瓦底(ဝတီး)、良渊(ေညာင္ရမ္း)诸城守将望风远遁,放弃抵御,逃回阿瓦。阿瓦王那腊勃底(နရပတိ)虽有掸邦九国相助,奋勇抵抗,怎奈敌不过勃印囊兄弟,接战失利,军心惶惧。勃印囊大军如潮水般铺开,汹涌袭来,实皆(စစ္ကိုင္း)、彬牙(ပင္းယ)等城被连连击破,仅余孤城阿瓦,尚矗立于夕阳伊水、波光余影之间。

东吁军将阿瓦城围得铁桶也似,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伊洛瓦底江水呜咽流淌,骄阳照耀着富庶斑斓的大地,围城中妇孺无助垂泪,将士浴血呻吟,亡国的忧痛,死亡的阴影,沉重地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阿瓦王朝的伟大、荣耀、权势和悲痛、苦难、屈辱,一切的一切,即将随同伊洛瓦底(ဧရာဝတီ)江水而逝,流入历史永恒深渊,俱往矣!

公元1555年1月10日,阿瓦全城陷落,这个曾经连中国元朝都奈何不了的国家,走到了命运的尽头,代之而起的是兼并了南北两个王朝的东吁王朝。至此,勃印囊大抵已将缅甸各族扭合一体,在缅、孟、掸三族携手合作下,缅甸迎来了一个崭新时代,它将超越蒲甘王朝,创建缅甸历史上最强盛、最辽阔的王朝;它将迈向帝国巅峰,奠定勃印囊中南霸主的地位。

三、 取威定霸

阿瓦灭亡后,封王弟明耶觉廷为阿瓦王(前此已有王弟被封为东吁王、卑谬王、莫塔马王等),除了掸族诸土司,缅甸境内各割据势力已大体降顺。1556年,勃印囊谋划征服掸族各部及木掸九邦(ရွမ္းကိုးျပည္ေထာင္),鉴于北方掸部挨近中国,勃印囊顾虑讨伐他们会招致中央王朝出兵干预,一时之间各土司又无衅可乘,计划只得暂时搁置下来。无巧不巧,刚好这时翁榜(အုန္းေဘာင္)土司和孟乃(မိုးနဲ)土司失和,双方大打出手,翁榜战败,向汉达瓦底方面求援。

勃印囊闻讯大喜过望,迅速集结各路大军出发,轻易便平定了翁榜、孟乃土司,同时击服了孟拱(မိုးေကာင္း)、孟养(မိုးညႇင္း)、孟密(မိုးမိတ္)、良瑞(ေညာင္ေ႐ႊ)等土司,至此萨尔温江(သံလြင္ျမစ္)以西掸邦各部,除了登尼(သိနီၷ)城,均成为勃印囊藩属。

获得胜利后,勃印囊便对掸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并为佛教在掸邦的发扬做出了不小贡献。他禁止土司以活人、活物殉葬的恶习;广建佛塔寺院,捐献庙产庙田,聘请有道高僧讲授三藏;取缔异端,扶持正教;统一度量衡,使当地容器、斤两,与汉达瓦底保持一致。后来进一步规定,土司必须每三年到汉达瓦底朝觐缅王陛下一次,一年三次向高僧敬献礼品,每月持斋听经四天,百姓亦如是。

紧跟着勃印囊剑指与掸、孟接壤的哈里奔猜国(又名云国,今泰国清迈)。阿奴律陀时代,清迈国不过是个小镇,隶属蒲甘,后蒲甘衰微,遂自立为王,发展成57镇。

清迈城在缅军以铲子挖墙、竖云梯登墙猛攻下,墙毁城陷,清迈王投降,勃印囊留下士卒5万驻守清迈,班师回朝。回师途经底基,倚仗中国势力拒不投降的登尼土司,此刻也惶惶赶来,献上礼物,向勃印囊表示臣服。

勃印囊对清迈地区的征服,令万象王(今老挝)比亚晒锡(ျဗစဲစစ္သည္)深感不安,于是联合诸侯(1558),大举入侵,骚扰清迈。缅王接到奏报,派遣军队前去保卫清迈,与万象军激战于杜岩(တု႐ိုင္း),缅军大胜,活捉了万象主帅。

公元1562年,孟密土司来报,孟卯、西昆(မိုင္းေမာစည္ခြင္)、山达(စႏၵား)等土司犯境。勃印囊与群臣预议,以为孟卯等地区在蒲甘时附属缅甸,理当出兵收复,可该地邻近中国,出兵则当地土司必向中国报告,请求乌底勃瓦(ဥတည္ဘြား,当时是中国明朝皇帝)支援,倘若届时乌底勃瓦派兵干涉,便须设法将之击退。勃印囊大军挺进,土司果向乌底勃瓦求援,据说乌底勃瓦勃认为,这是缅甸在收回原属藩国,不能干涉,于是乎,勃印囊克复并扩大了蒲甘王朝极盛时的北方疆域,直到现今中缅边境一带。

前已言之,勃印囊念念不忘阿瑜陀耶,常欲征讨,后得知其国内有四头珍贵白象,缅王便用金贝叶向泰王下达国书,言明只要阿瑜陀耶王将一头白象进贡给汉达瓦底,两国依然可以保持友好关系,互不侵犯。泰王回书曰,如果勃印囊能遵守君王十规(也就是说做个有道圣君),白象自当奉送,不然,若想仗恃武力来讨,则万万不能答应。信末落款处,泰王题了个“壹”字。

勃印囊不解“壹”字何意,因召大臣问之,大臣引经据典一番,最后解释,泰王是在说“我不怕”。大臣随即献策在复书上落款写个“贰”字,意即“你不怕,就用绳子捆你。”

口角的结果,导致双方面子都挂不住,泰王为了体面,岂能示弱,白象断然不能赠送;缅王本来就想找个由头,挑起衅端,好进行领土扩张战争,现下可好,你小子敢伤我脸面,敬酒不吃吃罚酒,可怪不得我要胖揍你一顿了。

公元1563年,勃印囊命王子、王弟分别统率4路大军,每路各有战象400、骏马5000、士卒14万,缅王御驾随后,前后左右四面近卫亲兵拥卫,每面各有战象100、骏马1000、精兵10000,大举进攻阿瑜陀耶。勃印囊15年前曾随瑞梯攻打过阿瑜陀耶,故而熟悉泰国山川地形,人民风物,此次前来可谓轻车熟路,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兵锋直抵阿瑜陀耶城下。

阿瑜陀耶城被重重包围,勃印囊日夜用大炮密集轰炸,全城惊惧,泰王请降。经谈判,泰王答应献出四头白象,立太子比亚马亨(ျဗမဟိန္)为泰王,幼子比亚亚马敦(ျဗရာမသြန္)跟随勃印囊入缅为质。老泰王落发为僧,泰国沦为缅甸属国,每年须进贡战象30头,白银300缅斤,此外缅王还挑走了大批能工巧匠,满载而归。

公元1564年,正当勃印囊讨伐背盟的清迈国时,从掸邦各地带回汉达瓦底的俘虏(有可能是作为奴仆使用),公推一掸族小兵头目为首领,举事发动叛乱。勃印囊接报火速赶回,经过一番残酷屠杀,暴乱终于被镇压下去,并关押了10000多残存叛军,打算处死。孟长老、缅长老、掸长老十分同情叛军,不时向缅王恳求释放他们。勃印囊心里明白,叛军大多数人并不是有意造反的叛匪,而是走投无路的奴仆,他们要么是被胁从,要么因缅王连年用兵,民不聊生,为了生存才铤而走险。勃印囊不愿背负草菅人命的恶名,遂顺水推舟,饶了这1万余人性命。

公元1568年,老阿瑜陀耶王还俗,与国土备受缅王蹂躏的万象王结盟,率先动手包围阿瑜陀耶境内,忠于缅王的彭世洛(ပိသာေလာက္)城,公然挑战缅王权威。

勃印囊盛怒之下,召集全国大大小小土司、诸侯,倾国出动,对阿瑜陀耶大兴问罪之师,发起全面战争。缅王大军全部51支人马,总计有战象5700头、骏马57000匹、持枪战士56000人、士卒546000人。(原文差不多用掉三页,来详细记录这51支人马,其中葡萄牙雇佣军竟有8000人之多,委实吓人,绝对存疑。另据其它资料记载,此次战役动员兵力多达90万到100万不等)

1568年11月,阿瑜陀耶城二度被围。阿瑜陀耶王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心要和勃印囊玩把大的,见个高低。缅军虽悍勇绝伦,忘死攻城,却丝毫撼动不了巍峨的城墙;泰人同仇敌忾,舍生抗御,缅军尸体堆积如山,士气大挫,若非勃印囊治军严整,军心早已涣散不堪用,只好窝窝囊囊撤军回国。

1568年4月,随着老阿瑜陀耶王去世(按照缅史说法是得了报应身亡),战事出现了转机,勃印囊召见原在缅甸做人质的阿瑜陀耶大臣(泰王幼子比亚亚马敦随勃印囊出征清迈时已死),买通以后,定下计策,暗暗放回。新王少不更事,见大臣逃归,大喜不疑,任用其守城。

1569年7月,缅军从安插有内应的城门进攻,阿瑜陀耶守军措手不及,遏阻不住,城遂破。勃印囊处死新王,立彭世洛侯为阿瑜陀耶王(据泰国史书记载,缅王胜利后下谕阿瑜陀耶城人民移缅,城中仅留人万余口),自此泰国沦为缅甸附庸达15年之久。勃印囊乘着胜利,深入万象追击溃逃回国的万象王,万象王不敢出战,躲进山林才得以幸免。后万象王同勒外国作战,战败阵亡,勃印囊立万象王弟乌巴律(ဥပရာဇ္)为万象王,万象始完全臣属。

征战不息的勃印囊,晚年忙于到锡兰迎取佛牙,(据勃印囊说法,阿奴律陀迎来的佛牙只是副牙,他的才是真佛牙)并积极部署军队进征阿拉干。勃印囊素以未曾荡平若开为生平憾事,他打定主意此生定要一偿夙愿。可他这一辈子是注定了征服不了若开,因为各路大军甫朝阿拉干开拔,白象主勃印囊便在汉达瓦底驾崩。

四、众王之王

前面一直叙述瑞梯和勃印囊的武功,郎舅俩相继发力,把东吁权力在中南半岛推广得几近无远弗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现在回过头来,说一下勃印囊的身世,以及他和瑞梯非同小可、耐人寻味的关系。

据史载,勃印囊乃东吁王明康艾(မင္းေခါင္ငယ္)的重孙女之子明耶底哈都(မင္းရဲသီဟသူ),与彬牙一象主重孙之女结合所生。他虽属于王裔,但支系已远,按正常情况,王位随便怎么砸也砸不到勃印囊头上。

后来,勃印囊成为瑞梯妹夫(也有传言说他俩是同母异父兄弟),他对大舅子可说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而大舅子对他亦是言听计从,推心置腹,为了表示特殊重视与荣耀,瑞梯还封勃印囊为“王兄”。

瑞梯在位末期,游逸放纵,沉湎酒食,怠忽朝政,国事悉归勃印囊代理。勃印囊处于昏聩瑞梯和众大臣之间,凭着出色的政治才干,委婉消释了瑞梯对大臣的无端猜疑,由于调解有方,拯救者甚多,缅、孟、掸大臣多归心勃印囊,俨然成了一个奉天子、握重权、孚人心的摄政王,已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

封建君主的极端专制权力,拥有致命的诱惑力和腐蚀性,一旦事机成熟,手执国权、觊觎皇位的将相大臣,咸皆不愿再委屈自己装孙子做周公,把脸一翻都成了你大爷王莽(结果东汉的皇室外戚),其比例是100个人中就有100个人是王莽,罕有例外。由此观之,则勃印囊恐怕也概莫能外。

先不管勃印囊是否有心篡逆,客观事实是他已具备十足的篡位条件,这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疑窦、猜测。可是,根据历史记载,他明明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周公,尽心职守,忠贞不贰,毫无图谋不轨的迹象,仿佛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挽救帝国的大忠臣、好亲人。但别忘了,历史可都是胜利者所书写,作为权势遮天的帝王,勃印囊岂不知让史官将自己美化、神化、圣化,杜撰出自己的合法性和正义性。

往大一点想,甚至可质疑整个出征、瑞梯遭谋杀、国家再度分裂、重新统一,整一串事都是秉承勃印囊的意志凭空编造,其目的一则在于掩盖勃印囊的阴谋,一则意图说明整个王朝,虽则是继承自瑞梯,然则也是通过他再占领得来,并非天上掉馅饼。但这个设想未免太荒唐了,首先,扯这么大一个谎,必然瞒不过当世与后世之人,极容易就被拆穿西洋镜,再者,实在无此必要,因为大可杜撰更容易令人信服,更无从查证的故事。(如果说记载里确有捏造之处,然而我们亦无法明确辨别,到底哪里是捏造,哪里不是。有一点倒颇可确定,即瑞梯对勃印囊的高度赞扬和信任,似乎被渲染过度)

假如勃印囊确有异心,为何当他有大把机会时,却迟迟不肯发动政变,非等瑞梯被孟人侍卫谋杀,国家陷入混乱时,他才出来收拾旧山河,再度统一下缅甸,如此岂非大费周折?而在全国普遍战乱,刀枪并起的时刻,连老命尚且朝不保夕,充满变数,更遑论夺取王位。难不成他太过于谨慎犹豫,以致错失了最佳良机,让别人占了先机,拔了头筹?

倘若以阴谋论来看,则葡萄牙宠臣亦可能是勃印囊安排的计谋,即使不是他安排的,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原因是葡萄牙人诱使瑞梯堕落淫奢,荒废军国大政,正好让勃印囊趁虚而入,把持朝政。只不过后面事情的进展,和预期的发生了偏差,才鬼使神差的在勃印囊出征时,让孟人逮住机遇,将瑞梯动手杀害。

还记得否,勃印囊弟东吁王曾和哥哥争夺统治权,东吁王自认比哥哥更得天命,(我一直特别留心东吁王的结局,因为按照历史成例,敢于和皇帝公然衡命争位之人,皇帝视他如随时可能复发的恶癌,时时担心其暗中成立叛党,利用以前有过的号召力谋朝篡位。所以,君主才不管你是啥兄弟、父母、子女之亲,只要是具有争夺皇权可能性的人,在情况允可下,皇帝必欲除之而后快。可东吁王终勃印囊一生,不但不被软禁、杀头或找个事由借刀铲除,还被委任担当独挑一面的统兵君王,掌有军权)和勃印囊在东吁城相持了一段时间。他投降勃印囊后,勃印囊居然真的就原谅了他,不是假惺惺那种---当面哥俩好,背后却痛下杀手。由此可知,勃印囊有一定的气度和仁智,也许他对瑞梯的忠心是可信的。

以上是对勃印囊有无篡位阴谋的粗浅推想。从另一方面看,瑞梯纵能长命百岁,神智照样不清的话,王位能否保住还是个大大的问号,而勃印囊在部属拥戴下,黄袍加身的桥段铁定上演,到时即令勃印囊真个不肯,也半点由不得他了。

设想归设想,历史现实是勃印囊并没有篡取王位,至于他有没有野心,有多少野心,只能靠推测去猜度。(其实我更倾向于相信勃印囊对瑞梯的忠诚)

勃印囊一生马不停蹄,身经百战,征服国内外邦国50多个,在位初期,由于年年打仗,一味穷兵黩武,以致赋税沉重,征役频繁,民不堪命,哀鸿遍野,尸盈沟渠。1564年,汉达瓦底爆发了以掸族为首的大暴乱,迫使勃印囊暂停了几年战争,转而重视发展内政,提高经济生产,安抚孟、掸各族,弥合裂痕。

勃印囊刚攻克汉达瓦底时,有个孟族大臣尝派遣刺客多次刺杀他,三次刺杀行动都以失败告终,勃印囊对该大臣的处置是:一无处分,赦免不问。且不说这个故事经不经得起推敲,它却从侧面反映了缅王对孟人的重视,指望用怀柔手段来拉拢孟人。

但是缅王穷兵极武的干法(除了不停征服新的国家和地区,原征服邦国平了又叛,叛了又平,缅军疲于奔命,人民深受其害,饥疫流行),令各族敢怒不敢言,埋下了深深隐患,终于在勃印囊之子摩诃乌巴亚扎(မဟာဥပရာဇာ)手上一起发作,东吁王朝差点又呜呼哀哉。(编户小民最怕的应是生活在开疆拓土、兵马倥偬所谓有为大帝的统治之下,诗云:一将功成万古枯,而一个大帝的伟业,非伏尸万里、血流成海不能办。且看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汉武帝,他一生击匈奴、吞南越、平西南夷、置乐浪等四郡、臣西域,看起来何等功丰业伟,璀璨夺目,史书上短短的“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两句评语,却道出了人民的深重灾难,其中包含的是多少人的辛酸血泪,多少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悲夫!)

为了保持王族血统的纯洁,勃印囊恢复了古老的兄妹可以结婚的传统(埃及古王朝亦有此传统)。他还大肆修建京师汉达瓦底,每个城门以负责建造的王命名,比如阿瑜陀耶门、阿瓦门、翁榜门等。缅甸诸王崇信佛教,皆有让佛教长存世间5000年,弘扬佛教的使命感,更何况是万邦之主、王中之王的勃印囊,致力于宣扬佛教是他的神圣天职,及君主统治的基本国策。

1581年,勃印囊离世,享年66,上封号为“底里德里巴瓦那底达拉巴瓦拉班底达杜达马亚扎摩诃迪勃底”(သီရိႀတိဘဝနာဒိတ်ာပဝရပ႑ိတသုဓမၼရာဇာမဟာဓိပတိ,意为:吉祥、三界、光辉、高贵、智慧、善良、弘法之王伟大元首。这么长的尊号,光读一遍,就能把人读断了气。不过如将勃印囊的尊号,与号称拥有中国历代皇帝最长谥号的清太祖努尔哈赤,两个庞然长物放一处作个对比,倒也相映成趣,各有千秋,明显体现出中、缅帝王在称号上的不同侧重面和强调点,故特将其摘引如下,以供读者览照焉:“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他遗留下来的帝国疆域已大大超越蒲甘王朝,其境东起泰国、老挝、Koshanpye(故址在今中国云南西部),北至现中缅边境,西迄印度曼尼普尔,南临印度洋海岸。

勃印囊早年追随瑞梯转战四方,不幸的是,瑞梯中途遇害,勃印囊猝不及防,孤军在外,深入敌境,形势极其凶险。身处危局的勃印囊临危不乱,凭恃自身才智,豁达胸怀,带领亲手打造的忠诚部队、精锐之师,经过数年苦战,终于光复王朝,再造帝国,将东吁的国运延续下去,也完成了瑞梯未竟之志,布武天下,宣弘佛法,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中南半岛的天空。

参考书籍

李谋等译注中版《琉璃宫史》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

缅版《琉璃宫史》(မွန္နန္းမဟာရာဇဝင္ေတာ္ႀကီး ဦးကုလား ၂၀၀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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