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谏太宗置郡高昌(资治通鉴卷一九六之九)
起初,唐军在平定高昌以后,朝廷决定将其变为直辖土地,于是每年都要征发一千多名士卒驻守当地。褚遂良上奏谏道:“自古圣王治理天下,都是先华夏而后四夷。陛下派军队攻取了高昌国,周边数郡一片萧条,多年也恢复不了元气;现在每年还要征调一千多人驻扎戍边,这些百姓远离乡土,倾家荡产才够置备行装。而且朝廷又将犯人流放到此地,这些人都是些无赖之徒,到边疆后正好大肆骚扰当地,对排兵布阵岂能有所助益。而且这些戍边的人又会逃亡,结果徒劳官军追捕。再加上一路上所经过的地区,横亘千里,冬季风吹如刀,夏季风吹如火,行人来来往往,遇见这种情况往往难逃一死。假使张掖和酒泉发生军情,陛下难道还能指望用高昌的一兵斗粮吗,最终还是不得不征发陇右各州兵马粮草。然而河西地带,乃是我大唐的心腹;高昌,则不过是他人的手足;为什么要荒废根本来占有无用的土地呢?而且陛下打败突厥和吐谷浑后,都没有占有他们土地,而是替他们重立君长加以安抚,高昌为什么不能和他们相比吗?将叛离抓获,对服顺者则封以官职,刑罚没有比此更威严的,恩德没有比这更高厚的。深望陛下选择高昌国王子中可以立为可汗的,使其为高昌一国之主,这样高昌子子孙孙都感陛下的大恩,诚心永为大唐的屏障,这样一来国家内部安定外部宁静,这不是很好的事吗?(圣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适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徒烦追捕。加以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存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藩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唐太宗不听。
后来,等到西突厥进犯之时,唐太宗才十分后悔道:“魏徵和褚遂良都劝朕再立高昌国王,朕不采纳他们的建议,如今是咎由自取啊!(魏徵、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唐初经过大乱之后,国力疲弊、人口锐减,其力量不足以支撑对偏远之地的直接统治,就如同商周时代,其力量只能统治京畿之地,外围只能封建诸侯,各自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