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有约】| 浬鎏洋作品：野兔教练

      

小莫日根和雪兔成了好朋友，可野兔不久就要充当训练猎犬的活靶子，小莫日根在担心中，做了一个梦，他梦到的是什么呢？

拿野兔当培训猎犬的活靶子教练，对野兔来说是凶多吉少，已经有第一只野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第二只野兔陪练的时候，那条被称为狐狸的小狗已经基本掌握了猎捕的技巧，它的杀伤力也在逐步增强。

首领对小猎狗狐狸寄予很大的期望。他认为这犬就像小孩子一样，从小看大。想让它成为一只好猎犬，关键在于调教，驯化得好，就称其为猎犬，如果调教不当，没大出息，那只能是一只赖狗。

小莫日根这个小教练，也是从长辈猎人那里学来的。他曾跟随阿迈（爸爸）对一条猎犬陪训的全过程。他把学会的教程全部用在了猎犬狐狸的身上。让他心里有底的是，一直有首领做场外指导。他告诉小莫日根：“你看到狗嚼骨头了吧，一条好狗的牙口，要像吃脆骨一样，把坚硬的骨头咬碎，嚼成沫咽进肚子。这狗在咬猎物时，要利用它的天性，还要调整它的天性，扑咬动物要准，就是要咬住它的脖颈。要狠，就是要训练它的咬合力，咬住不放，一遭毙命。”

每次出去训练前，小莫日根都要接受首领“亚雅”（爷爷）的一番训导。

这次演练小莫日根没有带猎犬黑狼和黄狐。他要培养小狗狐狸的独立能力。

小莫日根带着狐狸，骑着猎马，穿过一片白桦林，趟过清澈见底的河流，来到一片花的原野。这里布满了金针花和百合花，金黄夹杂着粉红，伴以淡淡的清香。这里视野广阔，是锻炼小学员狐狸的最好操场。

热身运动开始了，小莫日根两腿有力一夹，猎马腾起四蹄，旋风似地在原野上奔跑。

猎犬狐狸先是在后面紧追，最后一溜烟似地跑在了猎马的前面。它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跑到前面后，又兜回来，在猎马前面一连几个起跳，然后再向前跑去。

就在猎犬狐狸这全身火热的兴头上，小莫日根回身从马鞍后边的皮口袋里掏出野兔，用手搂了搂它身上的毛，用一只手搂住野兔的双耳，另一只手扳住马鞍头，身子贴着马的一侧下倾，来一个全身倒立，把野兔放在了草地上，以麻利的动作，返回到马背上，双手抖了抖马缰，带领猎犬狐狸向野兔追去。

这野兔来到了原野，自然兴奋异常，奋力向远方逃去。

受过训练的狐狸撒欢儿似地追了上去。这野兔的脚力全靠那双后腿。开始时，把狐狸远远抛在了后面。

这狐狸有主人助威，猎马奔跑着在后面助阵，它一阵兴奋，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节数，撒丫子向野兔追去。

可是狐狸必竟是还没成熟的猎犬。此时，野兔和狐狸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看猎犬狐狸表现出犹豫的情绪，它追赶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是刚培训出的猎犬常犯的毛病。

小莫日根骑着猎马，加快了速度，高喊着：“狐狸，加油，再加把劲就追上去了！”

猎犬狐狸再次加力，紧紧追了上去。

这野兔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前腿抬起，双耳直立，它要看看后面的情况。

就在它观望的一瞬间，狐狸已追了上来。

野兔又是一阵猛跑，可奔跑的速度降低下来。它全身的力气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

此时的猎犬狐狸跑着跑着，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是因为主人没给它饭吃，让它处于饥饿状态，这样才能激发它捕抓动物的积极性，对其它猎犬也采取这种方式。

这野兔眼看自己面临险境，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一片野刺玫果丛。

这是野兔们一惯采取的自救措施。不管什么样的天敌，都怕这满身长刺的绿色植物。

没想到，它遇到的是虎了叭唧的楞二哥，这猎犬狐狸初出茅庐，竟然楞头楞脑地冲进野刺玫果丛，伸出嘴巴向野兔咬去。这野兔好像和野玫瑰早有契约，那带刺的枝条对它毫无仿碍，它可以运行自如地钻来钻去。

这猎犬狐狸可尝尽了苦头。鼻头、嘴巴都被刺出了血，脚掌也被刺破了。它不由自主地发出“吱吱”的叫声，好像在说：“这是什么事啊，你这毛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猎犬狐狸挨了一顿扎，本该知趣地走出这片刺头地，可它偏不。这条犟狗倔劲上来了，在刺玫果丛里一阵乱扑腾，带刺的枝条被压趴下一大片。

野兔沉不住气了，迈着慌乱的步子跳了出来。

这下让狐狸得把了，一连几个猛扑。

野兔被扑得连连翻滚着身子，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

紧接着，狐狸一口咬向野兔的脖颈。可怜的小教练，以它生命的代价，培养了猎犬的勇猛精神。

饥饿的猎犬狐狸，早已把一切置之度外，目前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胡吃海吞。等主人赶过来时，野兔的大半身已经进到了肚子里。

没想到，重重的皮鞭抽在了它身上，猎犬狐狸发出一声声惨叫。它边叫，边用委屈、哀怨的目光看着主人，好像在问：“我用力气抓来的猎物，本该我享受，你凭什么打我？”

它忘记了培训中重要的一课，抓住猎物不能私自占有，必须交公。这次挨了鞭子，让它长点记性，下次不能这样做。

结束了一天的培训课，小莫日根走进白桦林，下了猎马，从腰间抽出猎刀，在林子里转悠。他在寻找树干光滑、没有疤痕的白桦树，见到一棵就用猎刀从上往下划出一道口子，一连划了十几棵，算是完成了“鄂涅”（母亲）交给他的任务。

第二天，没有培训，他和“鄂涅”上山剥桦树皮了。

小莫日根的“鄂涅”（妈妈），她长着像白桦一样婷婷玉立的身材，脸和全身的肤色像白桦那样白净。那双慈祥的眼神，还有那甜甜的微笑，使这春天的山林更加妩媚动人。

她来到白桦林，只见被小莫日根用猎刀划过的桦树皮已经翘了起来。鄂涅走过去，双手抓住桦树翘起的一端，向逆方向使劲一拽，一张桦树皮就剥下来了。这是山林里的人剥桦树皮的技巧，没多大工夫，十几张桦树皮全剥下来了，她把桦树枝皮铺在草地上，用倒木压在上面，为的是让桦树皮平整。

接下来，小莫日根又帮助鄂涅去去采集“昆毕尔”（柳蒿芽），这种像柳叶一样的蒿子，是最好的菜肴。还有“九千香”（狍耳菜），“九鲁开依”（折麻子）。这种菜别看它遍身都是毛毛刺，但吃起来非常可口。小双宝最爱吃山芒根和山韭菜。这些菜他采得最多。他的鄂涅乌塔其多采一些“宽口努阿”（山菠菜），“昆阿醋”也叫空心菜，这是乌力楞里老人最喜欢吃的。

采完了野菜，她又去找那些腐烂了的木头，这些倒木腐朽以后，在朽木中间有一层乳白色软皮张一样的东西，人们叫它“树夹”。这种树夹有多种用途，可以给小孩垫在屁股底下，当接尿垫，如果手脚或身体哪个部分受伤，贴上树皮夹，可以止血消炎，女人们也用它当卫生巾。

大自然为山林子民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物资财富。让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回到乌力楞，乌塔其和妇女们开始处理从山上带回的物品。她们先把桦树皮用开水浇一下，然后铺在地上压平，这样第二天使用时，会使硬板的桦树皮变得柔软。

她们又把野菜摘干净，再用开水焯一下，留作拌凉菜和煮菜用。

小莫日根没事可干，就来到雪兔的笼子前，把小手伸进去，抚摸着雪兔那光滑的身子。这只雪兔是训练猎犬的备用活靶子教练，前边的野兔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这只雪兔，不会用很长时间，也将面临生死的考验。

雪兔看到小莫日根，再也不眼生了，那激烈的情绪也平缓了很多。小莫日根把自己采来的山芒根和野韭菜，还有野鸡膀子、明叶菜扔进笼子里。这些野菜让雪兔胃口大开，它边吃边用平和的眼神看着小莫日根。

小莫日根很喜欢这位小兔哥。它那敏锐的目光，那双搜集八方的大耳朵，那健美的身姿，给小莫日根以很大的感染力。

他之所以没急着拿雪兔作陪练，是因为他太喜欢这只雪兔了。拿出去，就意味着生命的完结。他向首领“亚雅”（爷爷）禀报，训练猎犬狐狸的进展情况，亚雅一边鼓励小莫日根，一边引导他：“驯化出一头好猎犬，可不是一早一晚的事，考验它的多着呢。抓住个野兔算什么，追狐、战熊、斗狼，这才能看出他的真本事。可逮兔子这一关它还不算过，只有把那刁蛮的兔子战胜，才算通过这一关。”

听首领亚雅的话语，这雪兔也该出场了。

小莫日根有意把雪兔从笼子里拿出来，在后腿系上绳子，给它一个自由的空间。

雪兔出了笼子，立即情绪高涨，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在收紧，后腿在不停地蹬踹，恨不得一下子挣脱绳索，奔向那可爱的原野。对它来说，自由比什么都可贵。可它使尽了全身的解数，最后还是被那皮绳牢牢系住。

它在前面奔走，小莫日根一溜小跑紧紧跟在后面。在乌力楞前面的野草甸子上跑了一圈，天傍黑的时候，又被塞进了笼子。小莫日根心里清楚，按照亚雅的安排，明天它就要充当陪练的角色。

这一夜，雪兔一直在小莫日根的梦里。这小兔娃成了小莫日根的好兄弟。雪兔站立成人形，支棱着大耳朵，嘴角的两撮胡须一抖一抖的。他俩笑着，手拉着手漫步在树林里。一群小兔娃围着他们，又跳又叫。小鸟在树上唱着歌，小灰鼠、小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

雪兔向河边的一片湿地跑去，那里有一片柳条通，纤细的柳条随风摇曳，杜鹃鸟、腊子花鸟、雪雀等落在柳条上荡秋千。

一只野鸭从柳丛中飞了出来，雪兔奔了过去，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小莫日根。

小莫日根奔了过去，发现有一窝淡绿色的野鸭蛋。雪兔用双爪捧着递给了小莫日根。小莫日根拿着野鸭蛋看着看着，那野鸭蛋裂开了，一只小鸭探出脑袋，“呷呷呷”地叫着，随后，窝里的鸭蛋全裂开了，一只只小鸭子跳出蛋壳欢快地叫着。小莫日根把小鸭子放回窝里，走出了柳丛。

他们又来到河边，看着一群群柳根子鱼在清水里静静地游着。一只水獭游了过来，小鱼们都惊慌地逃走了。

突然，一头野狼奔了过来，小莫日根吓得双腿不听使唤了。雪兔跑过来，逗引着是野狼，向一片树林跑去。野狼扑上去，叼起雪兔向密林走去。

小莫日根流着泪高喊着：“雪兔，我的雪兔！”当他被惊醒时，太阳已经跳上了树梢。

本栏目主编：宋蔷

作者简介：浬鎏洋，原名：李桂春、满族，著名大自然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祖籍：辽宁省凤城市，出生于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知青下乡并工作在内蒙古大兴安岭鄂伦春自治旗，曾任旗文化局局长,旗委常委、宣传部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文明画报》副总编辑。现在定居北京。致力于以大兴安岭森林原生态风貌、民族民俗风情、动物为题材的大自然文学创作。出版创作文学专著45部，主编著作6部，其中《猎犬贝特森林奇遇》（四卷本）2010年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入选国家新闻出版总署2011年（第八次）向全国青少年推荐优秀图书，《大兴安岭猎犬历险记》（五卷本）2012年12月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黑熊部落》2014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其中《黑熊报恩》入选国家新闻广电总局2014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获2015冰心儿童图书奖，也被列入全国妇联2018好书荐读亲子书目。《大兴安岭黑熊传奇》（四卷本）2017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野生动物王国》（五卷本）2017年重庆出版社出版，入选国家新闻广电总局2014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大兴安岭动物列传》（六卷本）2019年8月将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大兴安岭野生动物王国见闻》在《深圳青少年报》连载。

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需要改变我的理想，我的兴趣爱好，他是一个平易的人，单纯、清澈见底，我喜欢这样。——米兰·昆德拉 《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