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峰 | 手段

手段(小说)

文|赵冰峰

十月底的南方,天气已经加重了寒气,老板娘木着抹得粉白的脸,顶着冷风站在小工厂门口。

老扳娘的一只小高跟踢的伸缩门“嘡嘡”响,手中的指甲剪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短的不能再短的指甲,眼睛却不时眇瞄着前来上班的工人。

工人们低着头侧着身子,从她身边匆匆慌慌进厂,活活像小学生看见了厉害的先生。

九点多钟,太阳刚刚有了点儿暖意,老板娘走进办公室,倒了杯枸杞子茶水,端着透明的玻璃茶杯,懒洋洋地推开了办工室的推拉门。

“吭”、“咔”、“吭吭”一阵,老板娘清了清没有一丁点儿稀痰的嗓子。

工人老王、老张左手夹着本该戴在右手上的白手套,柱着铁锨,你来我往地敬着烟,嘴里取笑傻光棍余老四:“老四,弟媳妇最近又要来看你了吧?”

脚搭在铁锨棱子上那悠闲的一阵抖,傻工人余老四讪讪地笑着……

来自旁边女工清嗓子提醒的声音明显来的太迟,老板娘凤眼怒睁柳眉倒竖,好家伙!“堂鼓”那个“咚咚锵”!瞬间眼光对撞,金石可溅!

老张立即推上了闸刀,老王不舍地甩去了烟头,笑容还僵在脸上没及“取下”,操起手中的铁锨就慢吞吞地干起了活。

傻光棍余老四见状,头一低,一溜小跑去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女工小舒也随手从铁钩钩上漫不经心地取下了扎包针。

老板娘彻底失去理智,蹬蹬几步上前扒掉了电闸,杯子中的茶水抖的翻浪花,口中喝道:“老王!老张!你们有点干活的样子嘛?咹!几点了,这都!一连几天了,哪一回我过来不都是这个求样子!咹!”

稍顿,继而又更励声地训斤:“嗯!你们说!这工资还想不想让我及时发到你们手里啦……”

一通“暴风骤雨”,老板娘显然有点血压升高,向前踉跄了一步,口中住了声。

只听得工人的大铁锨划的地板“嗤啦嗤啦”响……

老板娘为此失了眠!每晚睁眼看着天花板!

乡下的老爹老娘听闻姑娘身体欠佳,老两口结伴匆匆而来。

看见老娘,闺女的眼立马红了框,扑簌簌流下两行清泪。

叨叨半天,干过多年村主任兼调解委员的老爹,在一旁听出了端倪。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老板娘开着车出去,八点前就赶了回来。

上班的电铃响起时,老板娘照例出现在厂门口,不过她没太在意大门墙壁上的那个大圆钟,更不太在意工人的工作情况,而是从后备箱忙忙取东西。

老爹生火,老娘择菜,老板娘又喊来了一位会炒菜的女朋友。

这个湖北娘们儿做菜真是一把好手: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蛋、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日近中天,老板娘踱着碎步走进厂房:“王师傅!张师傅!这几天干活辛苦了,中午在厂里喝杯小酒吧。”

“哟嘿,老板娘菩萨了哈!”老王满脸堆笑,老张也跟着“呵呵”起来,老四也付和着儍乐。

“小舒姐,中午你也别走,啊!”

从来都是“小舒!”的厉声喝斥,突然換成了八哥鸟叫般绵软的“小舒姐”的一声美称,让女工的心猛一哆嗦。

推杯换盏中,老板娘小脸通红,不时敬酒,和工人们敞开了说笑,亲自给四个工人每人盛了鼓鼓一碗米饭。

不一回儿,老王突然楞了一下:厚厚一块红烧肉埋在碗底!

老王窃喜,以为老板娘独厚自已呢!

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厂子里机器“轰隆隆”的叫声特别欢实,时而甚至有哽塞的声音发出。

老王、老张一边猛抡进料锨,一边各自揣摩着自己碗底那块红烧肉……

儍老四也不再抖擞他那两条瘦长腿,嘴巴角子上的烟卷儿也没时间顾及点燃,猛力挥扫着崩贱四散的碎渣和原料。

女工小舒一边低头连连扎着料袋口,一边不时笑骂着余老四。

大车间里,一片紧张而又和谐的气氛。

老板娘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指甲剪漫不经心地搓着红指甲。

来自乡下的那位老爷子站在厂门口,悠闲地捋着山羊胡子!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赵冰峰,河南邓州人,一个风一样的女子,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意境是毕生的追求。

Dec. 1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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