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喀纳斯 | 周吉灵

走进喀纳斯

周吉灵

从瑞士归来，驱车来到中国西北角喀纳斯，真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难怪人们形容喀纳斯为中国的瑞士。

准葛尔盆地的风

蓝天、白云、绿草、碧湖、雪山、牧场、白桦、板房、栅栏是瑞士风光的典型代表。进入瑞士，让人有一种回归自然，置身田园的使然；走入乡村，便产生难返市井的感慨。

在七月流火的季节，越过准葛尔盆地，一抹绿毯一直在视钱中铺展，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直到与蓝天白云连为一体，把人的眼神总是吊得老高老高。过克拉玛依，百里油田上的一排排磕头机，在草原与沙漠上不停地点着头，仿佛要把大地凿穿凿透、吸尽地下清泉一般，给一个个到此的人们行着大礼，像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过。

停车在路旁的树阴下瞭望，热浪扑来，燥热蒸腾，风如蒸气，地如火炉。我不知道这是随石油抽出的地核中热流，还是气候本来就是如此，让人一脸的汗水与茫然，不得已赶快上车，继续北上。到达魔鬼城，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红色的城堡、山谷和亭台楼塔，但仔细一看均为黄土构造，并非人类刻意造做。有人说那是成吉思汗领兵来此驻扎时一夜狂风的杰作；也有人说是大风刮过，吹尽黄沙始到金的使然；更有人说狂风掠过有鬼哭狼嚎之音。但不管哪种说法，造物主的神奇，大自然的魅力，让人由衷的不敬畏。

收回魔鬼城的视线，进入眼帘的是低山草场，稀疏的牧草，没有完全遮盖住那一个个山恋的秃头秃脑，时不时还会露出斑斑秃顶，让人有些惋惜，强劲的风不停地刮着，大有连草带皮都要揭去之状，好在风中带着热浪，才给人的心底增添了一些温存，使人真想随手撒出一把把肥料，让风均匀地施给草场、平原和山川，让这西部的原野草木茂盛，万物复苏，恢复原有生态。

黄昏时夕阳照来格外耀眼，从浅山草原直冲布尔津县城，真有些城大人空之感。晚上住在还有些凉意的宾馆，缓步来到额尔齐斯河边的烧烤夜市，才感到有些热闹非凡。随手选上几条产自于流入北冰洋额尔齐斯河中的狗鱼一烤，清香扑鼻，鲜嫩可口，无刺无腥，让人胃口大开。再要上几瓶图瓦人自产的格拉斯，淡淡的酒味，淡淡的香甜，淡淡的微风，让人嘴馋得多喝了几瓶，使人惬意得昏昏欲睡。

阿尔泰山的花

第二天迎着清纯的朝阳，沿着静静的额尔齐斯河直上阿尔泰山。

绿绿的草原，沿山坡谷地漫延，一头头膘肥体壮的牛在草原上低着头，扬着自豪的尾巴，像是在招示自己自由的生活；白白的羊群撒在坡地草场，仿佛是天上的星光点缀在绿色的天际，给人一种原始而自然的印记。偶尔出现几座圆椎形的毡房，正冒着炊烟，不时还会飘来一股马奶子的味道，纯正而诱人。这里的草场明显比准葛尔盆地的草原多了几分生机，增添了许多生命力，这或许是它远离了人类，隔着高峻的阿尔泰山，地处异域，免受了人类践踏而保留的一块唯一清纯的仙境。

随着车行深入，越到深山深处，草原更加茂盛，不时还有大片盛开的山花布满山谷，黄的灿烂，红的耀眼，蓝的诱人，形成五彩缤纷的花海。整个花海都微笑着，像个醉酒的姑娘，满面笑容。走近花海，高高低低，层层叠叠，有高大的防风和野胡萝卜花，似层层白云浮在上面，给花海罩上一层洁白的面罩，再有就是金莲花、水毛莨一片金黄，如遍地流金，星光灿烂；再就是鸢尾、飞燕草、翠雀花，幽蓝相间，更增添了花海的活力。走进花海，露水打湿了我的裤管与鞋袜，花粉粘满了我的衣衫，还有飘零的花瓣，让我的双脚穿上了花鞋一般，我穿行在花海中，露出头，如潜藏的偷花贼，顿时心虚，是花的美丽与多姿让我胆怯、还是与花自愧不如呢？但此时已钻进花海，只能欣赏她们的美丽，不敢妄自菲薄。浓浓的花香扑鼻而入，一阵阵清澈，一阵阵浓烈，一股股淡雅，如同香水倾倒，让人陶醉。我想采一支花朵留作纪念，但一时很难下手选哪一朵、哪一束？最终只在盛开的花朵上轻轻掠过，惊起正在采花的蜜蜂轰然飞起，让人赶快收手，只留下一手的花香，满身的花色。

走出花海，路旁一排排蜂箱整齐地排列，簇拥的蜜蜂排起队进进出出，从花海与蜂箱间频频往返，简直就是一群群采花大盗，难道她们这些采花大盗就可以为所欲为，赏尽人间花色，吸空花中精华吗？我想，这也许是花与自然的组合，也许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或者有种渊源，天经地义吧！正想着，放蜂人送来一块块刚刚蜂箱中取出的金黄金黄的新蜜向我兜售，并送上一瓶已榨好的蜂蜜让我们品尝，这多少让人有些心痛，有些酸楚。原来谁都不是采花大盗，谁都不是猎手，正是人类自己，盗猎自然，俘获芳心，欺世盗名。

走出阿尔泰山的草甸花海，我有一种莫名的痛拥上心头，带着一种负罪心理走进了喀纳斯。

喀纳斯湖怪

从贾登峪进山，两山夹谷，河水如瀑，洁如琼浆。

一路上河水一直伴着，山上层层叠叠的树木，绿一块、青一方、翠一片，天然自觉的结合在一起，给整个山上披上色彩斑斓的衣衫，沿河要经过景色迷人的驼颈湾、卧龙湾、月亮湾与神仙湾。特别是来到月亮湾，弯弯河水静静地流淌，如灰色的颜料倒入溪流，似彩带飘落山谷，真是神来之笔，弯若月窟，逼真而神奇。河水中两个巨大脚印般绿洲浮在水面，传说为成吉思汗追击敌人箭步如飞的步履，更似神仙驻足的地方。

越过一坝草原，在山坡的花海中盘旋而上，一直爬上裸露岩石的顶端，好事者修起了古色古香的观鱼亭，环绕亭阁，美丽喀纳期湖尽收眼底。

喀纳斯湖是我国唯一流向北冰洋的喀纳斯河因冰川堵塞而产生。呈长条新月形，一湖碧水，满目清翠。喀纳斯蒙语为美丽而神秘莫测的湖，是中国唯一西伯利亚植物分布区，也是亚洲极其难得的欧洲生态系统特征的自然区域。这里地势高峻，受北冰洋气候影响，湖水为阿尔泰山积雪融化而成。远远看去湖水一块块灰白，另一块却是青绿，还有的则是深蓝色；更有山的色彩，云的恬淡，树的倩影，乃湖光山色皆含其中，有着变色湖之称。湖中常有湖怪出没，吸引着大批游人来此觅怪。在观鱼亭很多游客都带着长枪短炮式的摄影摄像机，在静心屏气的观察。我驻足观鱼亭极目看去，湖中水乳交融，一池凝脂，雍容华贵；湖边茵茵绿草倒映湖中，加上山头上斑驳森林与蓝天白云倩影倒挂，真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照耀世界，容纳万物，气象万千。湖面上时而雁鹅戏水，不时鸭浮燕游，真像湖怪出没，引起游人一阵阵惊呼。

值得称奇的是喀纳斯湖的浮木不是向下流，而是流向湖的尾部，堆积成十里长堤，又成为湖中一怪。过去人们一直难解其迷，后来经科学家推测是由于湖水出口处有巨大的上流风，使流下的木头被吹到了上游而堆积。喀纳斯湖最神秘莫测时还是在雨后，浮云低垂，雾岚飘浮，云海茫茫，如果投缘还能看到“云海佛光”的景象。当然，到喀纳斯最美的季节应为秋季，一片片草地变成金黄，一块块桦林白里透红，一方方枫树与山杨火红一片，似一段段诗意，写进了自然，嵌在了仙境里。这时走进喀纳斯，你会拂净一身凡尘，去世外渡假，满净心中杂念，到仙境作客。真乃问君此景哪里有，唯有瑞士相媲美。

禾木村的秘密

从贾登峪向东，沿着连绵不断阿尔泰山中的林阴大道一路走去，来到了冲乎尔山谷平原，绿色的大地上散布着一座座牧场，金色阳光柔和的撒在大地，牛马羊群悠闲自在的徜徉，一座座尖顶木墙的图瓦人房舍座落其间，古朴典雅，色彩鲜艳。

房子方方正正，门一律向东开着，墙用木头相扣堆砌成半地窝子状，房顶为人字型，木椽盖面的尖顶直刺天空，格外醒目，有着天人合一的象征，也有让人难解的秘密。每家门前都有圆木垒起的栅栏，空空荡荡，只是庄园的象征，牛羊早就赶向了牧场，村人也屈可数，但房舍上飘出的炊烟一直连上了天际，给人以天堂上掉下的一处凡间、瑞士村庄的复制品印象。

喝一口图瓦人的马奶子，吃几口油塔子，打着饱嗝，骑上被图瓦人驯养得服服贴贴的高头大马，一扬鞭，一夹腿，便飞快的驮着你跨过了村前的小河，穿过了河旁密实的白桦林，向山坡上狂奔而去，快若流风。此时，疾风迎面而来，跳动的心伴随着马蹄的嘚嘚声在突突发抖，一队队马邦你追我赶都在争夺第一，我有人说这是成吉思汗遗留的马队和他的子孙在此繁衍生息，还有图瓦人如世代，总之在这独特的基因在此佳咏，北方的北方，今天还有成吉思汗的遗韵遗传到今天，着实让人敬佩，这其中定有密笈。

勒马跑马梁，隔河眺望禾木村，川坝中一绺尖顶木屋简洁而原始，没有过多的雕饰，没有土墙黛瓦，更没有鸡犬相闻、人流如梭的镜头，四周除了丝线般的路，只剩下碧绿草场与山顶上深褐色的森林了，袅袅薄雾笼罩其间，真还有些神秘。我迅速按下快门，把这个神秘的村庄留在相机里，同时，也深深的刻在了我心中。

作者简介

周吉灵，男，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签约作家、陕西散文学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秦岭印象》主编、汉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散文选刊》《读者》《文化艺术报》《延河》《特别关注》等全国各类报刊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文史等作品300余篇200多万字。著有散文集《华夏龙脉大秦岭》《给力西部》《武兴国志》等。其作品荣登2011年全国散文排行榜，曾获海外华语散文创作奖、陕西作协全国征文奖和首届蒲松龄散文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