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狗狗艾伦

狗狗艾伦

艾伦是我家一只小贵宾犬,今年两岁了。它有着香槟色的卷毛,四只粗粗的小短腿,认真听人讲话时歪着小脑袋,高兴了就晃动着蓬松的小尾巴,看起来还挺可爱。洗了澡,艾伦现了原形,纯素颜状态下才发现它长得不漂亮,有点丑萌丑萌的;但人家本来也不是靠颜值取胜的嘛!

聪明伶俐的艾伦

我没有教艾伦才艺,因为我不愿意它吃苦。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那么大,艾伦又不用考大学、找工作,要那么多技能、特长干嘛!算数学题,我怕伤着它脑细胞;玩滑板车,我怕它摔倒;背上小书包直立行走,我怕伤了它的脊柱……我才不要它浑身才华,我甚至还觉得逼它练本领是一件残忍的事。

即使这样,这个小家伙的高智商还是显露无疑。艾伦两个月的时候,我第一次替它洗澡,为了防止它害怕,我就像对小婴儿似的,一边洗一边安慰它:“艾伦洗澡澡,香香的!”洗澡的过程像打仗似的过来了,吹风机的声音吓得它浑身哆嗦。过了一周,我又对它说:“艾伦,我们来洗澡澡吧!”这小东西竟然对“洗澡澡”三个字牢记在心,瞬间拔腿就逃,小肉球似的身体笨拙地向前滚动,一直“滚”进床肚,怎么喊也不出来。

因为我总是习惯把艾伦当孩子,和它说话时,也是有意地培养它理解话语的能力。渐渐的,它对于名称类的词语听过几遍就记得。

我说:“艾伦,我们去花园玩啊?”它眼睛一骨碌,跑到院子里,趴在小栅栏上,小腿抬起来似乎想往上爬,颇有点“腿到用时方恨短”的感觉。

我说:“艾伦,火腿肠呢?”它跑到厨房,爪子挠着第三个抽屉,就想抽开,嘴里发出高频率的喘气声。那是它想要吃东西时高兴的表现,就像我女儿小时候看到奶瓶时兴奋的样子。

我有时唱着表达,它也能懂,可能是我的曲调没有技术含量,和说话差不多。我只要唱出:“倒垃圾,倒垃圾,谁要倒垃圾……”它就飞奔到门口,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爪子高频率挠门,因为它知道,倒垃圾就可以出去玩一圈了。

艾伦对于自己身体部位非常熟悉,我对它说:“团头呢?”它就马上向我走来,把头伸给我摸摸。我摸几下停下来,它还用嘴巴把我手挑起来,让我继续摸,我就一直把它摸成成熟稳重的“大背头”。

近来我经常闻艾伦的小脚,然后嫌弃地对它说:“嗯,臭臭!”好像所有小朋友听到家长这句话都很开心,艾伦也是一样,我只要夸张地说“臭臭”,它就露出一口小白牙,出现笑嘻嘻的模样。

现在我每天下班回家,和艾伦就开始这新的互动,我对艾伦说:“乖乖,小脚脚呢?”它立即跑向小窝,一边跑还回头看看我有没有跟上来,然后摔倒似的突然躺下,伸出一只脚等我闻。听我说完“臭臭”,它就又伸出另一只小脚。如果我不说,它就把脚脚一直竖在空中,好像我不说“臭臭”,这个仪式就没有结束。不过它的小脚脚有时候确实是有一点微臭,像莴苣的味道或是脏抹布里面散发出来的幽幽的咖喱味。严重的时候,闻上去干燥燥的,好像小朋友穿过的袜子被大太阳晒过的味道。我闻完会忍不住笑出来,可艾伦还以为我夸奖它的,小尾巴灵巧地表达它的欢喜。

艾伦如果是个小学生,语文一定很好,它对于我们说的长句子,也能知道意思。它很早就听懂我妈说的“艾伦不去苏州”,听完就撅着小屁股朝我妈汪汪,真是吵架一把好手!后来,我惊讶地发现,它能听懂很多话。有一回我老公故意威胁我:“你再想带苏州去,我就把小艾伦送给人家!”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击,没想到艾伦突然和他吵起来了,它对着我老公使劲地汪汪,淋漓尽致地表达着它的不满。我赶紧对它说:“艾伦不送给人家,我们艾伦听话呢。我们把董老师送给人家,好不好?”它立即停止抗议,倚着我的腿,一副吃了定心丸似的小样儿。

我老公每次发现艾伦爬到小房间床上,就会大声地训斥。有一天,我发现艾伦会“见风使舵”了。我老公在房间时,它就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站在地上。可只要我老公迈出房间一步,艾伦就一跃而起,堂而皇之地坐在床上,甚至还要爬到最高那层被子上。我和女儿进房间,它一点不紧张,神态自若地望着我们,好像知道我们和它一条心。老公只要回家,艾伦听到脚步声就迅速下床,以最好的表现让这个爱训斥它的男人满意。

近来有一天,因为雨后出去玩,艾伦爪爪上都是 泥。我一不注意,艾伦竟然又爬到床上了。我上前抱艾伦,并做起了好人:“快点下来,董老师来打艾伦了!”我把它放在小窝里,又有点歉意地说:“睡睡,妈妈挠挠!”如果是往日,它一定迅速躺下,四腿岔开,一副自在的样子让我抚摸它肚肚、大耳朵。可是艾伦那天却一反常态,站在小窝里,头低得快靠地了,而且它的腿绷着劲站着的。我让它抬头,它一点不听。我笑着跪下来偷看它的脸,天哪,完全是一副失落的表情!它那双哀怨的眼睛瞄着我,好像在说:“你不想和你天下第一好了!坏人!”我赶紧用湿巾把它脚擦干净,并把它抱到床上向它示好。慢慢的,它头抬起来了,也躺下让我挠了,还时不时亲亲我的手。以前从来不古怪,从来不知道生气的艾伦,怎么突然这样多愁善感了啊?莫非它也有青春期?

生活简朴的艾伦

艾伦从来不挑食,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在网上看到人家狗狗都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高端”美食,又想想猫咪那么多挺贵的零食,我心里不平衡了,也想要宠宠我的小毛孩。

我为艾伦买了山羊奶果冻,剥开后,满心欢喜地引它来吃,可它用鼻子嗅了嗅,小脚脚一步一步往后退。我不死心,把果冻放在手心里,可是它又闻一闻,一脸嫌弃,毫无兴趣地走开了。高档的东西它不要,它就偏偏喜欢捡咪咪吃掉在盆子外面地上的猫粮。哎,我的狗子,你去吃人家浪费的猫粮干嘛,浪费是它的事,被主人批评也是它的事,你就这么不嫌脏啊?

艾伦似乎天生就喜欢走低调路线,它最喜欢的食物是山芋和青草,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宝宝!它每次吃山芋,都用两只小手抱着,啃得津津有味。我生怕伤着它的小牙,便用苹果和它换,可它根本不要,看到我夺山芋,都气得发出吼声了。

每次遛狗,艾伦看到青草,就像小朋友见到零食似的,埋头就吃。我喊它,它也不走,一声不响地把身边草吃得干干净净。这什么狗狗,好像小羊呢!

艾伦的兄弟姐妹五个,个个都打扮得很洋气。我女儿把这些狗狗视频给我看:“你看看一个娘生的,人家真是小贵宾,艾伦怎么小土狗似的。”不比不着急,一比出差距。那时艾伦快一岁了,还从来没有穿过衣服。于是我给它买了件纯棉T恤 ,淡黄色条纹,白色小方领。人靠衣服马靠鞍,小狗狗这一打扮,气质陡升。

那天我们从苏州回家,它就在副驾驶位置我的脚下。到了服务区,出发时还穿着新衣服的艾伦竟然成了一个小乞丐!小方领口的纽子被咬掉,也找不到,估计咽下肚了。半边领子已经没有,被咬得只剩一小块一小块碎布条。它一侧肩膀全露出来,我忍不住笑起来问它:“艾伦,露肩装啊?你也太性感了吧。”小叫花子的模样,还在锲而不舍地啃衣服呢。原来我的艾伦是追求自由和个性的狗子,它哪受得了约束。纯天然的小宝宝,就不习惯奢侈的生活,人家骨子里就淳朴。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说的就是艾伦啊!虽然我后来又买过几件,基本都是节日到来,为了打扮它一下而已,更多的时候,还是尊重它已有的生活态度。

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艾伦也是明显朴实型的。它在轿车、电瓶车之间,永远选择电瓶车。就因为它这一嗜好,我们去近距离地方,尽可能骑电瓶车。它站在踏板上,迎着风,头上的毛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像奔跑的小狮子。它好奇而又专注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和人,过一会儿又调整一下姿势,经常踩着人的脚却全然不知。

两轮和三轮比较,艾伦更喜欢三轮电瓶车。去年,我爸开电瓶三轮车压豆秸秆打场,艾伦坐在后面斗子里一个多小时。打场结束,三轮车停了,我爸要把艾伦抱下来,它还四条小腿硬扒着,不想下来。

现在,只要我们带艾伦去看望老爸老妈,艾伦必定要我爸带它去场上转圈圈。看到我爸拖三轮车了,它就欢喜得尖叫起来,我无论说“吃吃”还是“抱抱”都引诱不了它。最要命的是它永远坐不够,不管多长时间,最后还是赖着嗷嗷叫唤,不想下车。我爸问它:“还想坐车啊?”它就开心了,觉得看到希望,围着我爸蹦啊跳啊,我爸就再慢悠悠来一两圈,让它过过瘾再回家。

在我妈家,艾伦晚上睡觉,暖和、柔软的小窝不要,就要在三轮车上。把它抱下来就狂叫,好像脚被谁踩了似的那么夸张。我想想,人家艾伦也没有追求高端消费,就这样接地气的生活就不能满足吗?好吧,尊重你意见,你高兴就好!

有探索精神的艾伦

校园围墙外的草坪一角,小刺猬在草丛中发出的声音,艾伦在家都能听得到。它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嗷嗷”地叫着要出去。见到这个浑身都是刺的陌生玩意儿,它开始狂吠起来,明显有点紧张。我带它走,它又不愿意。它声音强势,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我不断告诉它,这是小刺猬。它渐渐安静下来,用鼻子靠近小刺猬,没想到被刺猥狠狠地扎了一下。可第二天,艾伦仍然要去看小刺猬,嘴不敢碰,就用小爪子不断试探,狗届的爱因斯坦的,你究竟想弄明白什么问题?

艾伦的小伙伴咪咪每次在猫砂里便便,艾伦便聚精会神地围观。好在都是男生,否则这样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艾伦竟然学到了精髓。不知道第几天,它竟然也跳到猫砂盆里,像猫那样用爪子拼命刨猫砂,然后尿尿。我的天,艾伦真是跨界学习的典范啊!

我把脚放在取暖器上烤火,它站在旁边,左瞧瞧右看看,不知不觉把自己小脚拎起来;我赶紧拍视频给我妈妈看,我妈笑着说:“这小东西能上幼儿园了!”

猫咪在ipad上玩一款游戏,爪子一触屏,小鱼就被抓住了,就可以得分了。艾伦在旁边看得入神,随着“哗哗”的水声,它也冷不丁伸一爪子,惹得咪咪愤怒地还击。这个艾伦,其实不是故意捣乱,它也想试试宠物游戏啊!

有家庭责任感的艾伦

我家围墙上经常有小野猫光顾,艾伦一看见,就拼了命地驱赶。小野猫吓得慌不择路,有时会掉到我家小花园,艾伦就用最大音量凶小野猫。等小野猫逃走,它还要扒在围墙跟,再喊几句狠话。过一会儿,如果我问它:“小猫到艾伦家来的吗?”它就会立马起身,跑到围墙边,演示当时情形,补吼几声增加真实性。

不管分内还是分外的事,艾伦都能做得很好。有一回打扫院子,为了让冲洗的水快速流进下水道,我把地漏盖去掉。可等我倒垃圾回家时,发现艾伦在卫生间拼命叫着。我迅速推门进去,发现猫和狗狗都在,卫生间门后一只老鼠,被艾伦使劲摁着。猫咪在旁边完全闲人一个,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模样,亏它沉得住气。我连忙用扫帚压住了浑身湿淋淋的老鼠,一看就是从下水道爬上来的。我大声对猫咪说:“咪咪,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连老鼠都艾伦亲自捉,作为一只猫,你好意思吗?”

艾伦对这个家也太负责任了,连一只苍蝇也别想进我家院子。有了这个爱操心的宝宝,老公偶尔不在家,有艾伦保护着我,我心里很踏实。

心中有格局的艾伦

艾伦很黏人,哪怕我不说话,只要在它旁边,它就高兴。它两三个月时,我要去上班,它最怕分离,门一关,喊声像小孩似的,声嘶力竭,悲悲切切。看它这样痛苦,我心里真舍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和教育女儿一样,我从来不骗它,愿意耐心和它讲道理,希望它理解。我就坦诚告诉它:“妈妈要去上班班了——回家再和你玩,奥!”我通过语气让它感觉到我离开的无奈,还有我对回家的期待。它听懂了,只是明显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是它慢慢后退着,小屁股往地上一坐,似乎是忍着对我的依赖,眼看着我离开。见它这么懂事,我更加心疼了,就会在关门前进去再摸摸它。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宝贝,没有一次和我撒泼耍赖不让我走的。

爱情至上的艾伦

艾伦的女友竟然是一只流浪狗,我当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那是一天我遛狗时,艾伦突然惊叫着想挣脱牵引绳,原来不远处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狗。它比艾伦略大一些,一看就是小土狗,黑乎乎的毛打着结,它看到我就紧张地溜走了。艾伦放声呼喊着,老公说,艾伦和这只小母狗好呢!我在想:艾伦你什么眼光!金毛 、哈士奇咱高攀不上,就博美、比熊,条件总相称吧?你怎么和流浪狗好上了?也太门不当户不对了!

这个小黑,除了脏,它还可能没有打过针,根本不安全啊!可是艾伦一点也不嫌弃,看到小黑跑远,它是那样伤心。我心软了,突然觉得对小黑好一点是我应该做的事。可我刚提出收留小黑 的想法,就被老公批评得体无完肤。不怪他,我们也确实没有精力和时间再照顾一只狗,那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吧。我在附近围墙边放一只艾伦用过的狗笼,上面盖上小绒毯,又在附近放一只碗,在里面放了艾伦的狗粮。小黑总是悄悄地去吃,去睡觉。

幸好后来,我们邻居老奶奶收留了这只流浪狗。她家也有个大院子,我们终于可以带着艾伦去看它女友了。我刚到老奶奶家的院子,艾伦和小黑就亲昵地拥抱起来。说来也奇怪,艾伦对任何漂亮狗狗,都没有见过它这样的举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黑怀孕了。邻居老奶奶其实有点私心,她说想要可爱的泰迪犬,就借艾伦生子了,想到这点,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小黑生了,艾伦基因太强大,老奶奶的愿望实现了,四个狗宝宝都完全遗传了艾伦的特点,香槟色的卷毛,小粗腿短短的,身上没有一丝黑色,可把老奶奶高兴坏了。

因为疫情关系,我至今还没有到老奶奶家里看望过小黑和它的儿女;但知道小狗狗都和艾伦一模一样,心里就忘记之前那一丝丝不愉快了,常常喜滋滋地想象着小狗狗的模样。

现在艾伦对于我的名字越来越敏感,一听到我名字,就像注入兴奋剂似的,停也停不下来。我常常被它这份热情打动,有点受宠若惊。时间长了,与其说是它在黏我,不如说是我依赖它。我常常在它身上找到孩子的单纯可爱,心常常因为它而明艳起来。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高级教师。喜爱读读文字,写写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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