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黄花菜
黄花菜
王海洲||湖北
初夏时节的傍晚,九龙江南岸南湖公园天鹅湾附近一阵花香随风袭来,清新而又亲切,陌生却又熟悉。我精神为之一振,下意识朝那片散发清香的绿植走去,只见几棵紫荆花树下长着一小片黄花菜,正在竞相绽放。在夕阳余晖映衬下,黄花菜的叶狭长呈带状,似兰花叶墨绿,花葶长短不一,花被有淡黄色的、橘红色的,与旁边的美人蕉、鸡蛋花和上空的紫荆花交相辉映,令人陶醉不已。
初见黄花菜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我刚读小学记事。暮春时节,黄花菜已是绿油油的一片,站在笔直的垄沟里一眼望不到头。一阵微风吹过,仿佛身处绵延起伏的麦浪里,植物清香与泥土芬芳沁人心脾。进入五至九月花果期,百亩黄花菜基地宛如一片绿与黄的海洋,碧波荡漾时,遍地黄花香。这是农民最期待的收获季节,也是最辛苦的劳作季节。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荆楚大地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久,村里为搞活经济,尝试推行特种经济作物种植,采取推荐加自主方式,遴选十户敢闯敢试的村民成立黄花菜种植基地,从湖南邵东引种并聘请技术人员驻村指导。因为家里孩子多,生活负担重,经济收入少,一贯要强的母亲全村第一个报名参加,于是我们就此与黄花菜结缘了。如今来看,当时那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和珍贵。
当时,黄花菜于我是欣喜的,但又是厌恶的。欣喜的是它耐脊耐旱,叶绿花黄,连叶带茎高达一米三,是孩子们又一天然游乐场,且整个夏天每天都有花可采,给家里带来经济收入。而厌恶的则是,自从家里有了那十亩地的黄花菜,我的暑假生活基本每天与摘花、晒花紧密相连,失去了往日捉鱼摸虾、摘野果、滚铁环、掏鸟窝的快乐与自由。
那个年代种地,光有敢闯敢试的勇气远远不够,还得勤劳与智慧并存。吃苦耐劳的母亲一向善于琢磨问题,总结经验。从栽种到管理,从采花到加工,特别是如何应对阴雨天气,母亲在技术员指导下,摸索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因此,家里黄花干货的产量质量都比别人家的高,收入自然更多,令人羡慕不已。但善良的母亲毫无保留地把这些窍门传授给其他种植户,博得邻里不少赞许。
我依稀记得,手工古法制作黄花干的工序大概是:将当天采摘的鲜花先装入竹筛上锅蒸五至八分钟,然后在阴凉通风处放置隔夜,第二天晾晒,阳光好时晒两天便可入袋包装。大约五斤鲜花可以加工成一斤干货。黄花干不但营养价值高,又便于储存运输,深受市场欢迎,也给乡亲们带来可观收入。
但把鲜花做成干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说在烈日炎炎的夏天,恰逢下午一点到四点高温时段,赶在花开之前,靠手工一朵一朵去采摘五六百斤鲜花,然后第一时间装筛蒸好,不仅要经受太阳的炙烤,而且要接受沸水蒸汽的考验。这检验的不只是技术,更是对身心的严酷挑战。再说晾晒的功夫,太阳一升起便要把蒸好的黄花均匀地撒在水泥晒场或者尼龙布上,中午时分翻晒一次,日落前分筐收回。在雷雨频繁的夏季,“抢雨”是晾晒常有的事,也是最头痛的事。遇有阴雨天不能晾晒,黄花很快会霉烂变质,发出阵阵恶臭,如果手脚皮肤碰到腐败的汁液奇痒难忍。
古有“黄花菜都凉了”的典故,但勤劳勇敢的种植户从来不懈怠一丝一毫,硬是让村里的黄花菜从未凉过一次。纵使阴雨天气,烘干技术也令问题迎刃而解。正是淳朴的乡亲们用辛勤与智慧的汗水留存了黄花菜的温度。一时间,红红火火的村办黄花菜种植加工基地在十里八乡名声鹊起,乡亲们都尝到了甜头。
黄花菜又名萱草、忘忧草。苏东坡曾赋曰:“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饱经沧桑的母亲自幼就特别喜爱花,而且绣得一手好花,家里的枕头、脚下的鞋垫、小孩的围兜……随处可见母亲手绣的黄花菜作品。
种黄花菜的十多年里,母亲年复一年夏天加工黄花,每天跟沸水蒸汽打交道三小时以上,关节湿气重,常患眼疾,双肩和腰肌劳损厉害。尽管这样,她依然对黄花菜情有独钟,在她心里黄花早已不只是花,而是能够养儿育女、改变生活的大美花神。
现如今,家乡已无人再大面积种黄花菜,但正是当年种植黄花菜的实践探索改变了乡亲们的思想观念,培养了敢为人先的拼搏精神,练就了吃苦耐劳的本领,一栋栋粉墙黛瓦的小洋楼就是最好的佐证。
为了记住那段艰苦的日子,母亲特地在自家院里种了几株黄花菜以供观赏,并把黄花菜绣成作品裱了挂在客厅里,还特地送了一双手绣的黄花菜鞋垫给我。
(写于2019.5.20)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泽润生民,原名王海洲,湖北监利人,现居福建漳州,地方大学毕业后携笔从戎,陆军上校转业地方工作,坚信好学才能上进。在各类期刊、报纸及网媒发表学术论文、杂文、散文、诗词、诗歌等数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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