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
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
汪为洪||江苏
“谢谢火焰给你光明，但是不要忘了那执灯的人，他是坚忍地站在黑暗当中呢！”——泰戈尔
响水“321事件”发生后的第一个夜晚，校园“执灯人”用他们的博大情怀照亮孤寂而冰冷的夜空。
一层薄薄的口罩
3月21日下午三时左右，距爆炸中心不到3公里的海安集中心小学，所有门窗都已消失，满屋倒地的桌凳、散乱的书包、杂乱的课本，满园破碎的玻璃、飘散的烟雾、慌乱的师生。
地处下风口的校园被滚滚浓烟笼罩着，老师带着学生们正向着上风口的医院方向快速疏散。五（1）班的女生徐聪看到烟雾升起的地方正是她父母打工的化工园区，孩子紧张得迈不开双腿，满眼泪花。一阵烟雾袭来，踉踉跄跄的徐聪咳嗽着跌倒了，班主任张豪祖及时赶来，掏出随身的一次性口罩给她戴上，驮着她快跑向前。“徐聪，别慌！千万别慌！同学们，看清脚下的路，跟着老师，快跑别慌！”弥漫的烟雾遮眼、刺鼻、窒人呼吸，没人号召，所有老师都将自己的口罩送给了学生，用自己的衣角掩着口鼻，呵护着学生飞快转移。没有哭喊，没有惊叫，惊恐的孩子学着老师的做法、听从老师的指挥有序奔跑，温暖挺进。
烟雾驻足，大爱前行，呼啸的冷风中，徐聪附着张老师的耳边轻声呢喃：“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我不慌！”
三块带血的玻璃
立礼小学是一所乡村教学点，距爆炸中心直线距离不过5000米。那天下午，阳光静静地洒进教室，80后的女教师王欢正绘声绘色地给学生讲着英语语法，学生们最喜欢上她的课了。
突然“轰”的一响，教室后窗的玻璃被震碎了，有学生当即被划伤，鲜血直流。不好，出事了！“快！一二三排前门跑，其他几排后门跑，快！”逃生演练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要求学生的。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更大的轰响，身后的塑钢窗框连同残碎的玻璃全部震落，她只感到头皮一麻、脖子一热，手一抹全是鲜血。顾不得自己，她护送着最后一名学生跑出教室，又带着惊恐的孩子迅速转移到校内安全地带。
“老师，我流血了！”“老师，我要回家！”哭叫声瞬间把她包围了。“同学们，大家别怕！我们现在安全了，我们都很勇敢，我们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别人，好吗？”王欢一边安慰着学生，一边检查学生受伤情况。看到两位头部受伤的学生血流满面，她立即驾车将他们送到附近的村卫生室包扎。由于其中一位伤口较大需要缝合，同时还有其他班级的一位学生眼睛受伤需要立即救治，王欢二话没说，带上两名学生和闻讯而来的家长，驾车直奔县城。飞奔的路上，王欢隐约感到后背疼痛发麻。
到县城医院一路小跑，安慰家长，鼓励学生，帮忙擦洗、寻找床位，安顿好两名学生已是晚上7点多钟了，一直紧张的她这才感觉到浑身的疼痛。为了减轻本地医院救护的压力，她决定到邻县的医院去检查治疗，刚要抬腿，感觉已经无能为力了。接到电话的爱人立即赶来将她送到临近的滨海中医院救治。
“王老师呀，你是不幸中的万幸，三块玻璃片插进你的后背都比较深，其中一块差点戳到肺部，要是那样麻烦就大了！”给王欢做完手术的主治医师感慨不已，“头部、颈部和背部共缝九针，受伤如此之重，还能坚持那么久，不容易，这样的老师真的不容易！”
看着三块带血的玻璃，手拿里外三层后背浸透鲜血的破碎衣服，王欢的爱人失声痛哭。
住院期间，王欢一直忘不了她的学生，一直惦记着那一节她还没有讲完的英语课，几次要求提前出院，并打电话给学校“校长，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我可以坐着上课，这届学生特殊，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学生！”几番请求，几番拒绝，26日下午，王欢悄然出现在立礼小学六年级的英语课堂上。
“同学们，那天晚上害怕不？”课后的王欢一如既往地融入到学生中间。迎着王老师的善睐明眸，孩子们齐声回答“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我们不怕！”
凌晨两点的热汤
六港小学，距离爆炸中心直线距离1500米。那声轰响似晴空霹雳，排山倒海，猝不及防，办公室和教室的玻璃都在瞬间爆裂，刹那间碎片飞满校园。操场上满是学生，哭着的、喊着的、跑着的，有部分学生受伤流血，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迹。
“同学们，不要乱，按班级相对集中，请家长支持配合，所有老师快速到位，快速到位！”校长杨春好站在学生中间大声呼喊着。“一（1）班？”“到！”“二（1）班？”“到！”……很多血流满面的教师镇定地站到自己班级学生的队伍后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
老师们清点人数，安抚救治学生，不停地拨打120电话，不断地联系学生家长，组织巡查每间教室的角角落落，协调车辆迅速抢送救治。部分学生父母外出打工，一时难以取得联系，老师们便抱着这些受伤学生紧急送医救治。
在响水中医院，学生宋思怡的奶奶看着受伤的孙女急得老泪纵横，“这下天塌下来了，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呀！”孙国芹老师一边为她抹去眼泪，一边宽慰她“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孩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没问题了，她的爸爸马上就到家了，没事的！”她为老人买来矿泉水和面包，并将电话号码留给她，马上奔赴下一位学生床铺看望慰问，自己的肩膀上一处破碎的裂口处血迹斑斑。
三年级学生张子君的父母远在苏南，受伤的孩子紧紧拽着班主任周红岩的衣角时刻不放，周老师一边抚摸着子君的头发，一边轻轻地安慰他，告诉他老师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哪儿也不去，真的！孩子哪里知道，周老师的脸上也被划了三道口子，其中还有玻璃碎片深深刺进了两颊。博大的师爱使得她忘记了原先钻心的疼痛。就这样一直陪伴着，陪伴着，直到孩子的父母赶回，才去接受包扎，此时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喝口当地志愿者送来的热汤，家的温暖油然而生，周红岩这才想起，该打电话给家人报个平安了。
第二天，六港小学的老师又全都回到医院受伤学生的身旁，嘘寒问暖，贴心呵护，谈笑风生，亲如家人。省教育厅厅长葛道凯知道他们都是老师以后，深为感动，由衷称赞。
就是这些教师，在第三天不约而同回到破碎的校园，自己动手清扫垃圾，修复门窗，整理教室，没人怨言，没人叫苦，没人攀比，没人要求，全力以赴，日夜抢修。还是凌晨两点，校长杨春好端来泡好的大碗面，老师们都说这是吃过的最好热汤。25日早上，校园焕然一新，学校准时复课。国旗下讲话时，看到憔悴不堪、满面倦容的老师，校长眼噙泪花，未语先流。
学生代表张子君在“感恩有你！”的发言稿中说：“那天晚上，老师为我盖上被子，我就闻到了妈妈的味道，老师我想告诉你，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我不冷！”
四十小时的背后
幸运的马志平在废墟中被埋40个小时，成功获救，生动演绎了消防战士与生死竞速的感人故事。其实，这生死攸关的40小时里，还有个故事背后的故事。
今年的春分有点冷，在响水双语实验学校读书的马嘉璇感到头痛厉害。打电话给远在响水之江化工企业打工的父母，从中午打到晚上，一直无人接听。平时的电话可是一拨就通的呀！班主任周楠楠老师也试着拨打几次都没有人接听，于是为马嘉璇到附近药店开点感冒药，服完药，马嘉璇感觉好多了。
晚上八点多，周老师突然发现学生家长群里多了则寻人求救消息，发帖人是马嘉璇的妈妈杨春霞。不好，原来是马嘉璇的爸爸马志平在爆炸中失踪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家长群立刻炸开了。有出主意的，有提线索的，有安慰宽心的，有帮忙转发的。孩子还不知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很多家长都这样认为。
第二天的马嘉璇还是头痛，她继续打电话给父母，依旧无人接听。马嘉璇哭了，急得要请假回家。知晓实情的周老师不得不极力劝阻，她将马嘉璇带到镇上医院量了体温，打了点滴。期间听到来院救治的人说，之江化工有很多人受伤，马嘉璇的心里更加着急，一边挂水，一边泪眼婆娑。
年轻的周楠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事情，她为小嘉璇买来了零食，组织几位同学轮流陪护，一边安慰，一边分散其注意力，并时刻关注家长群里消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时间过得特别慢，有关马志平的线索依旧杳无音讯。周老师的手机一直插着电源上充电，聊天群一直亮着，夜里她醒来若干次。
第三天上午十点多，周老师突然发现家长群里的李春霞说话了“人已找到，谢谢大家关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第一时间，周老师将这一喜讯告诉了马嘉璇，并驾车带着她直奔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隔着电视监护屏，马嘉璇见到了获救的爸爸，憋了几天的泪水纵流满面。
“好了，爸爸平安了！我们也该放心了，现在的头还疼吗？”周老师搂着小嘉璇的脸，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
仰望眼圈红红的周老师，马嘉璇用力地摇摇头：“老师，您的眼里有盏灯，我不疼！”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来是相亲相爱的。”是呀，我们本来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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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汪为洪，男，本科学历，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响水县作家协会会员，响水县湖海艺文社成员，现供职于响水县教育局。平生喜爱文字，曾在《中国教育报》《教师报》《新华日报》《学校管理》《新德育》《语文教学与研究》等报刊发表文章百余篇，为《中学生语文课本同题作文》《奠基未来 走向辉煌》《响水往事》《响水英才》《响水风物》等书籍撰稿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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