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瞬倾心

一瞬倾心

那是一个浅浅的春天,梅香已逝流水尚寒。

在车来车往的路边,她犹如一剂轻雪落入心间,刹那间我的整个世界充满了清冽和新奇。

那时的我正值青春年少,从来不曾与她相见,甚至连她的芳名也闻所未闻。我站在她的花荫下仰视她的纯美,眼眸里满满地新奇。

曾见过梨花如雪,桃花娇艳,曾见过原野上山丹如火,马兰浅紫,山菊金黄……花开四季千姿百态,每一朵花都需浓妆淡抹绿叶相扶;而她一树双色的简约、花叶相离的异采倾覆了我的审美,也在我浅浅地人生里种下了别样美好,我抚摸着她舒舒展展的枝桠,捧着她温润如玉的花瓣一瞬倾心久久流连。

后来,知道她有一个极美极雅的名字。

是谁赋予她与品貌如此契合的名字呢?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一位寄情山水的名士,在一个流岚缥缈奇花盛开的山间与她相遇,费劲周折将她移至篱落疏疏的草庐旁。

早春伊始嫩冰犹存,一树琼花悄然绽放,名士细细凝望这身着素白霓裳的仙株,花瓣如凝脂白玉,花型如深谷幽兰,色如冬雪寒霜;兰为型,玉为质,雪为色,何不唤她――白玉兰!名士为自己的智慧暗暗欢喜,从此白玉兰和她的名字惊艳了花花世界千古流芳。

那是怎样的一树生命啊!不施粉黛精致奇丽,一花一蕾稀疏有序错落有致,一枝一茎清晰流畅弧度优美;犹如最懂线条的画师,用毕生绝学描绘出最得意的作品,多一朵花苞太拥挤,少一条枝桠太稀疏,多一点流线太纤弱,少一点起伏太生硬,如此这般刚刚好。

远远望去,白玉兰花像天外飞来的一只只玉蝴蝶,沉甸甸地落栖枝尖,微风徐来枝颤蝶舞雪色漫天,素雅唯美得让人窒息。那时的我,虽然很爱她的这般模样,却在内心深处也曾隐隐地嗔怪她太过冷艳疏离,不由得在心里为她点一抹绛唇描几叶绿妆,不知如此她是否更加美丽?

直到如今发染微华,才懂得她那独特理性沉静淡泊的灵魂。春天已悄然而至,春寒依然料峭,草木瑟缩百花畏寒,原本遗世独立的奇葩如今却植根红尘,在萧瑟的早春里含苞待放,无需绿叶相扶不以香色招摇,裁冰为冠剪雪做蕊,在这偏爱鲜衣怒马、藏污纳垢的红尘中存一树高洁,用青与白的色彩呈现出一帧画、一首诗、一阙梵音。

可是有谁知道,这样仙韵傲骨的生命,曾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风云变幻,也曾看尽了人间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曾经在屈子的笔端染上了一缕墨香,在诗人的吟哦里流淌出悠悠雅韵。

也曾在阿房宫的烈焰里涅槃重生,在焦黑的土地上,升起一缕生命的高光,驱散烟霾拥抱太阳。

曾经的苎萝山下,溪水绵长,一瓣瓣落花零落在溪水之上,和着浣纱女婉转的歌声漂向远方。

也曾化作一股玉钗,绾在汉家女的青丝间,在孤雁哀鸣声中化作一缕乡愁伴她左右。

也曾在皓月之下,看檀香袅袅,听祝祷声声,亲鉴几尺柔肠化作一腔忠勇,凤仪亭里美人成计。

也曾在马嵬坡上,目睹白绫绕颈香魂飞散,多少恩恩怨怨痴爱情长飞灰湮灭。

正因为悲欢离合爱恨情痴看的太多,正因为被时光经年累月地雕琢,才会如此从容优雅笃定乐观。

一朵朵高雅润泽的花儿向着阳光绽放,从内到外散发着娴静蓬勃的气息,生命的华彩在这凌凌厉厉的风中笑得从容,一花一叶一枝一桠永远仰望着寥廓苍穹,花叶相离却同枝一心执着地向阳而生。

她仰望蓝天,笑看风起云涌彩云流散,看日升日落星辰浩渺;春来其华清清,春去其叶蓁蓁,静静地在季节轮回里时隐时现。

每每到了属于白玉兰的季节总会放下纷纷扰扰与她相约,站在白玉兰的身旁静静地与她对语。向她敞开心扉,诉说人间百态善恶美丑;倾泻迷茫彷徨焦虑不安,站在她的花荫下,一颗心也在这玄冰白雪的怀抱中,变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整个人在这充满禅意的花树下变得既恭谨又肃然。

白玉兰,亦花亦树,花开为花,花落为树,有着霜雪之洁,亦有荷花之魂;有花的清丽美好,亦有树的婆娑伟岸,更有着雪色禅心的佛性,怎能不让我一眼此生,一瞬倾心!

图片/作者

作者简介

白小白,原名白荷花,文字爱好者。喜欢读书写文,喜欢朗诵,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在时间的缝隙里,在缭绕的炊烟中寻找安宁。偶有闲暇墨香为伴,不为其他,只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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