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他大舅病了
他大舅病了
他大舅病了！
我是秦人，爱吼秦腔。
他大舅是我婆娘的大兄弟，名叫赵勇，小名勇子，64岁。去年秋天，在北京梅奥血液病检测中心诊断为“白血病”。
孝子超超
超超是他大舅的儿子，个子不高，敦实，干练。在兰州大学医学院就读重症监护医学硕士，正在兰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急救中心实习。他大舅生病了，娃莫少操心。为了他爸，他干啥事都跟上了油似的，跑得生欢，还央求他的恩师说：“我好好地学，美美地干，恳请恩师救救我的父亲！”
在亲情与个人前途的抉择中，超超依然决然选择“休学一年”，作出先救爸的决定。他说，命是爸给的，爸需要救命时，就应义不容辞！他多么祈盼能够依靠导师那厚实的医疗资源和鼎力相助，给爸带来一线生的希望啊！他思量先把3岁的儿子送回广东茂名岳母家，这样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地抢救老爸。从诊断到治疗，超超在网上查询国内外最新的治疗手段。他还亲自飞往天津白血病医院，与国内顶尖医学专家，面对面地沟通，代述病情，和专家一道制定精准治疗方案。
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让我说是“久病床前有孝子”。我们家的超超就是大孝子！行，真行！
吃 饭
他大舅住院，勇子的老伴负责送饭。
一次他化疗后，送去的饭热了又热。他十分难受地说：“我吃不下，实在吃不下。化疗，这狗日的东西！这哈怂病把我折腾成这怂样子，哪有胃口？”超娃对他爸说：“爸啊！咱还要继续化疗呢，需要的是体力，需要的是能量，需要的是营养。咱不吃，这可咋行呢？”又恳求地说：“老爸呀！咱多吃一口，就能多攒一点劲，就能扛的长一点。不吃，这可咋扛呢？”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婆娘听了，鼻子都酸了。超娃苦苦地劝说，姑姑接着说：“娃说的对，勇子吃吧。姐给你喂，能喂一匙是一匙，能吃一口是一口。”我实在忍不住了，走出病房去……
钱可要省上
这病，了得！花钱就像哗啦啦的流水。
钱可要省上——他大舅不敢找人陪护。
白天，厂里的徒弟陪护。陪着去做着各种检查，推着去CT室，推着去B超室，楼上、楼下地跑。徒弟给我说：“师傅坐在轮椅上，就看到师傅泪花老在眼窝里打转转，偷偷地擦。弄得我心情可不好受了。”
我说：“小董多亏你了！自打你的师傅病了，你真的把心费扎咧！”
晚上，超超在爸的病床旁把躺椅一摆，陪着爸爸入睡。夜间治疗要操心，发起烧来，不停地换毛巾。爸起夜，让他在床，可没有一次能成功。
超娃学习抓得特紧，有点空余时间就写就记，装书的包包总也不离身。
超的妈给超说：“钱，省上，你爸这病费钱着呢！咱把钱用到刀刃上——治疗必需的，咱用；昂贵治疗的，你可盯紧点。你老爸下岗了，买断了。咱难，你这几家亲戚也难。摊上了，就得熬！”
“嗯，知道。”
人人都有难熬的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大舅一次又一次出院、入院的治疗，把一个好端端的家，陷入无可奈何的为难之地。
他大舅在大学期间精于数学，每次出院总爱刨根问底，病历、账单都要认真查看——大病医保报多少？自费多少？扳着指头细细盘算。
“超，咱家粮草筹备如何？”
“老爸！您就安心治疗，弹药还有储备。甩开杂念，心静才能治疗。”他大舅在感受着难以承受的亲情。
化疗还在继续。他大舅心里一片茫然，这一百多斤交给儿子超超，也交给医院了。每一天都在生死劫中行走，他珍惜着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
在他的房间内，没有一点杂物，空气净化器不间歇地开放，消毒也成了必选的选项。制氧机、氧气瓶24小时不间断持续低流量地给氧。
一次，小孙子从幼儿园回来，跑进屋里说：“爷爷，天亮了！起床，起床！爷爷你鼻子里，那是什么呀？”
爷爷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说：“起，就起！”
简单的对话里蕴含着一股力量的暖流。
病危中的生日
12月8日是他大舅的生日。久病的他住在甘肃省第二人民医院血液病科28床。每次住院都有病重、病危的通知。
今天，我们义无反顾在病危通知下达后，仍在病床前为他庆祝63周岁的生日——老话讲，冲冲喜也好。28床静悄悄的。我们支起就餐桌，摆上好利来蛋糕，轻轻地吟唱“祝你生日快乐！”。歌是鼓舞之歌，歌是生命之歌……
虽然谢绝探视，但我们都坚守着，期盼着，煎熬着。
我戴着口罩进去看勇子，沟子还没坐稳，他就说：“谢谢！赶紧回吧！”“唉，安心治吧！”他怎么老是怕担人情呢？我惊奇地发现，勇子下颌关节紧绷，脸颊暴出条索状突起的筋，强大的咬颌肌群，能咬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赶紧拍个照，定格生命的瞬间。
我们总想让他安心治疗，期盼着康复。他说，努力吧！天命不可违，我也不知道咋得上这种怪怂病。我有坚定的信心，积极配合治疗。这次加大化疗的剂量，唉！措手不及，成了这个怂样子，说不成……
他大舅原本是个多帅的人啊！让化疗折腾的，瘦得失了形。
和癌共存
他大舅“白血病”的病龄有一年零3个月了——住院化疗，出院休养，又住院，几十次的循环治疗，完不了的化疗……的确很无奈。
他大舅有着坚强的性格，顽强的毅力。这让他与本不该属于他的疾病进行着不懈的斗争。“久病成良医”他已经成了半个医学专家，他对“白血病”的认识颇为深刻。他能分析国内知名专家的治疗方案是否有效，还能判断这治疗对自已的伤害。他对生命极为热爱，也尽力配合医生的治疗。勇子在清楚时就写好了遗嘱，心情轻松了，心态还是乐观的。他对我说：“和癌共存的人很多，我相信我会好的。唉！就是熬不住不断升级的化疗。”
“姐夫，真羡慕你的身板！还有心境创作？”
“我和你姐最不想要的，就是这龟子怂的病，也不敢得病。娃忙，还远，病不起，病了没人管……”我说。
我告诉勇子：“我那兄弟患‘重症肝炎，骨髓萎缩’，也经历了重症监护室(ICU)的抢救。人有病时，关心这个，询问那个，他也关心你。”
“同命相怜的兄弟都是这样嘛？躺在病床上，却异常清醒，以前的事，当下的事，以后的事都想了个遍，生怕忘了。”
“那位兄弟总问我：‘他大舅的病可好？请带个好！’”
“我知道，凡有病的人，总希望别人再嫑有病，病了不好受，病重就更不好受了，都难熬啊！”
“我兄弟和你一样，都在……都走在好转的路上。和癌共存，一样潇洒……”
“朋友送些保健品。要，还是不要？吃，还是不吃？有病时吃，不对症；没病时吃，真不对。吃啥都不如吃饭。”
“好！你好，我好，他也好，咱都好！不吃保健品！”
“我有点累！你回吧，我想歇会儿……”
出了病房，我也思考着“和癌共存”、放弃治疗、白血病消耗与治愈……我想，这个曾在大型央企任分厂党委书记的他大舅真是个做事认真、有思想的人。
在ICU里
他大舅原先在甘肃省第二医院血液科住院。由于肺部感染，病情发展较快，加重了，救护车紧急拉入兰州大学附属二院重症监护室(ICU)。缺氧，狂燥，心衰，呼衰，还伴有房颤。17O～180次/分钟的房颤，持续5个小时。难以控制的病情，真的，让人揪心。他很坚强，几天下来，治疗手段用尽。大夫提出——气管插管，上呼吸机，气管切开，心脏除颤治疗等急救措施。
久病成医的勇子提出：1、不插管，不气管切开。2、不电击除颤。3、不心脏复苏，不心脏按压。他说：“我不想聋子治成哑巴，我早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家人镇静一思，慎重考虑，答复主管大夫：“病人的意见，就是我们亲人的意见!”
因为“白血病”,他贴张伤湿止痛膏、退热贴，皮下就隐现渗出散在小红点。气管切开？电击除颤？心脏按压？让他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超大功率持续不间断的加压给氧，才让他稍好一点。突然，230次/分钟的心律失常，奔马律的异常惊现，让心脏负荷极大的加重。强肌张力下的奔马律，竟持续了40分钟。除颤药物及时输入，双通道给药途径，顶级抗菌素及时跟进，病情暂得缓解。
这些医生真行！
90多岁的赵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外，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张望。在充许探视的规定时间内，他才能换上无菌衣，带上口罩，套上脚套，去和病中的儿子凝视一会儿。出来时，女儿问：“老爸啊，勇子咋样？”老爸摆一摆手，摇一摇头，啥也说不出……
愿勇子能躲过这一劫！让人担忧的是他大舅能否扛的住，挺得过……
他大舅说：“在那里的几天几夜，丝毫没有任何睡意，眼睁睁数呀数呀数个不停。烦燥不安，恐惧焦虑，无法抗拒的孤独。只能有气无力地接受任人摆布的治疗。周围都是深昏迷的插了几条管子的患友。我越是清醒，越觉得瘆得很，可怕极了。”
“我不顾一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拔掉了身上三条管子。拒绝任何治疗。回家，我要回家！”
他大舅回家了……
在家的4天里，他任性，不忌嘴，一天吃了七顿饭。奇了怪，竟然好多了！当又去兰大二院血液科住院评估时，护士惊奇地问：“叔叔，您怎么又回来了，我们科送到ICU是很难回来，您，历害！”他说：“早走，晚走，都是走。怂管，还没走！”
再住院评估，身体状况到底咋个样？真说不上！顺其自然吧！这就是明智之举。
健康活好每一天
都说时代进步，科技发展，医学突破，医者是创造奇迹的人。其实让我说，真正创造奇迹的人是他大舅这些得了病的人。因为是他们咬牙煎熬，顽强抗争，透支付出，才成就了梦想创造奇迹的勤奋人。就是像勇子这样的人值得让人尊敬——他们身上那种战胜疾病的信心，闪烁着奇迹的光芒，让大爱无疆的孝心和现代医学奇迹同辉！
他大舅“白血病”的治疗效果可想而知。
超超表示，我是医者，我要勇于攀登医学高峰。攻克像爸爸这样不治之症，是我毕生的追求。
家人表示，我们坚定力挺，血浓于水的亲情，无怨无悔的奉献。一场大病让亲情的纽带把大家联系得更紧了，家族里的每一成员都心系他的健康。
他大舅的病给予我们启示：健康活好每一天！
图片/陈颖
作家简介
刘恺，牙医，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退休军人。写过科普，写过论文，写过散文，写过网络文学。喜欢文字带来的快乐，愿意把快乐分享于亲爱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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