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鸡蛋(外一篇)

鸡   蛋

邓琼英||湖北

这几天的头疼。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张文宏医生的建议,为增强抵抗力,每天吃两三个鸡蛋连蛋黄也没放弃引起。

关于鸡蛋,真的是可有很多故事要讲。物资很匮乏的少年时代,金贵的鸡蛋也不是我的喜爱;可大人们不知道,18岁前记得过的唯一一次生日,是生产队在我家门前的干田里匀油菜苗。妈妈请了她关系好的,我叫做“孃孃”的,到我家吃饭,说是我过生日;因此,全生产队的人,那天都知道我过生日。那天,我还在田坎儿上,应他们的要求,大方地给他们跳了舞。说是跳舞,估计不过也就是拍了拍手、踢了踢腿。生产队的育红班孩子,能跳个啥?

那天,妈妈给打了鸡蛋,下了碗面条,我如今还记得;只是吃没吃、味道怎样,全没记忆了!到了成人后,很久没聚一起的大哥,见面后总是会调侃我:“群英儿,来,跳个舞!”

在合作社生产队年代,晚上收工吃完晚饭后,大人们经常会有各样的大会小会。这样的日子,也是小孩们的节日。村里基本是,老的少的全体出动;大人们讨论事情,小孩们就在地坝上各种游戏狂欢,好热闹!全都熟悉的人在一起,那才叫闹热;一大堆陌生人在一块儿,只能叫人多。这就是,为何有时你身处陌生人海中,却依旧会孤独。

奶奶耳背,一次这样的大会后,我们回家叫门;任凭我们喉哝都要喊破了,门都快拍倒了,坐在灶门口打瞌睡等我们回家的奶奶,依旧徜徉在她宁静的美梦中。从这以后,逢这样的日子,父母就以我有次疯玩,把胳膊搞脱臼了为由,规定我不能再去晒场了。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想我在家陪奶奶等门。人小父母命不敢抗,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呆在家。奶奶耳背,也不知这些缘由,对留下来陪她的孙女特地偏爱。为我在灶门口的鼎罐里,煮了三个鸡蛋;白水煮的鸡蛋,寡淡无味,真心不喜欢。虽只尝了一口,但奶奶的疼爱却至今想念!

在我上五年级,和父亲一起生活时,父亲教会了我用煤油炉做蛋炒饭。先是把饭炒好,再打鸡蛋裹饭,味道比白水蛋强点,但我还是不喜欢。煤油炉做出来的饭,我闻着浓浓的煤油味,也好不喜欢。因此,父亲外出的日子,我依然饿肚子。父亲也搞不懂,特地买了(爱干净的父亲在分田到户后就不让养鸡了)鸡蛋为我加强营养,看我为何还是干瘦如柴?后来,父亲只得在馆子里订了四十天的午餐,我吃得无比欢快,度过了我的小学时光。

我16岁那年,一场大病差点夭折;因这,也就有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体验。人快屁嘎时,其实是很舒服的,没有疼痛(手术麻药散后一直疼痛嚎叫了几天),身体感觉很是轻松愉悦。虽已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但是周围的人在做什么,心里都是很明白的。父母焦急的谈话,抢救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急促的脚步声,都听得很真切。慢慢地感觉身体轻飘飘,然后睡着了。待醒来时,好多医生前来探望,直竖大拇指称奇迹。

父亲一直胆小、慈爱。他得知我病重消息时,已腿软、心慌到走不动路了!母亲在我这次大病后,态度柔和了好多;就是从这后,我偶尔也敢顶嘴,不用担心她这铁匠的责骂了。为我这“灾后重建”,妈妈买了好几百鸡蛋,每天煎几个埋在我碗底让我在外面吃。妈妈的爱心,成了我的负担,我实在是不喜欢。难以下咽......

一次,我正在外面为难吃不下时,被弟弟看见。弟弟欣然三两口解决,此后妈妈一给我舀好饭,弟弟就很默契尾随我而出。那个夏天,我的身体慢慢恢复,正长个的弟弟因为额外的营养爆长,长成了山里人少有的壮小伙。

现在轮到我关心上下一代了,妈妈因切除胆囊不能多吃鸡蛋,饭量也小。每次回家后,我就会给妈妈买几罐奶粉,给父亲买好多袋豆奶。儿子晚上学习饿了,我总是煎三五个鸡蛋,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吃完......

看是小小鸡蛋,营养价值高、又方便易做;成了生活的爱心媒介,把我们对亲人的爱护、关心,代代传递……

五 毛 钱

白天闲着无事,翻箱倒柜。对暴肥后穿不上身了的一大堆衣服,通通来了个断舍离;也意外搜罗出好些年代久远的宝贝——53年版一分、二分、五分的纸币,好几十张,还有好多粮票。只可惜我看着欢喜又亲切、最有感情的老版五毛和一毛,只有各一张。

其实,老年生活也不全如年轻人眼中的单调乏味,甚至悲催。拥着老物件,追忆往昔,再一次地享受人生,感觉经历真的是财富哦! 九十年代我到武汉上学时,还赶上了最后一年买饭要用饭票;更有一个别致的饭票梗。至今想起,还开心。当时,学校食堂的饭票,左右两边分别印有一两和50克这样的字样。通常我们买饭时,就会说买几两。第二年新生开学没多久的某一天,我听见前面的学妹说,买150克。哇塞!这么高级的说法!我打完饭,就急匆匆赶忙回寝室和姐妹们分享。开心笑着一团后,我后来再去食堂打饭,也说150克。遇人少,打饭师傅也不忙时,会笑呵呵地边回我鬼妹边多一些份量。

现在想来,当时满脸阳光灿烂、又机灵淘气的假小子模样的我,虽其貌不扬,但肯定还是很讨人喜欢吧。现如今因各种焦虑引发的通身戾气,静夜思时,自己都觉得好讨厌!

对旧版五毛、一毛的感情深入骨髓,犹如串连童年美好时光的闪亮珍珠。第一次从妈妈手里接过五毛钱,是上一年级时,少先队员的红领巾需每人交钱给老师买。那时候,我人虽小,但知道那是巨款。宽心的是,一向精打细算的妈妈给得相当爽快,没半句怨言;和这一样爽快的,还有我和伙伴们在油菜花里第一次照相的五角费用。喜欢钱,知道那是好东西,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要不还没上学,还只是跟在奶奶身后的我,看着二哥和他伙伴背着一背篓松果(镇上吃商品粮的人家用作生煤炭炉的引火柴)要到集市上去卖钱,就好羡慕。央求与二哥同行,遭拒“你太小了,光走,你都走不到街上,我们走两步你就得三步。”第一次想挣钱的愿望就这样落空了。

上学后,我也有了自己的伙伴。她们告诉我,镇上收购站收黄狗儿皮、三不颠儿和废塑料薄膜。小学二三年级的春夏,放学和放假后的大部分时间,也不管是否烈日当空照,我不是在山上割黄狗儿树,就是在地里挖三不颠儿和捡破烂薄膜。热情挥洒的汗水,有了三个结果:晒干后,二两重的三不颠儿拿到收购站,真的还卖了五毛钱。这是自己独立完成挣的第一回钱,烙在记忆里了。但是,拿着惨不忍睹的期末成绩单,心里好惶恐,期盼着有什么办法,能逃过晚上的那顿打。那天也没心思到院子里疯闹了,特别老实地依在奶奶怀里坐在灶门口。终于挨到父亲归家,一起围坐在火炉屋里挨个看我们的成绩单。估计是哥哥们成绩都很优秀,父亲心情不错,既没有训我,更没有揍我。只是二哥听到父亲念我的成绩时,他多嘴多舌的讥讽我“群二,你再去挖三不颠儿噻,再去割黄狗儿皮卖噻。”父母在场没敢犟嘴,只是拿眼狠狠地剜了他两下。

小时候父母在场时,我们小孩都不敢斗嘴,平时吵架都是用眼神,威胁基本偷偷用掐,拳头的手势完成。我是家里最弱势那个,收到这样的暗示,我就会寻求保护喊:“妈,他说他要掐我!”母亲一询问,他们又会矢口否认:“哪有?”接着我们又会开始新一轮的眼神对视、交锋......

经过两个大夏天的天天无防护暴晒,颈后部背上部晒出了终身印迹,一大块黑黢黢。害得我懂事后,读文章中描写雪白的脖子时,我就气难平,立马翻过;也烦看到写黑葡萄似的眼睛,一汪深泉一类的。那时的文章,还特喜欢这样描写,真是一对比就有伤害。读文章也是会趋利避害的,翻过 小学四五年级转到镇上小学后,因离父亲工作住处太远,我就有了一天一毛钱买中饭的自由支配饭钱。那时,一个星期上五天半课,父亲通常会给我一块钱。一拿到钱后,我就会快跑,担心会被母亲看见被截留。她会把我的一块,换成五毛;理由是,星期六回家吃。为了能有一毛钱买馒头当主食,另一毛钱买花生当零食,我基本不向母亲拿钱。父亲没在家,母亲给我钱的那个星期,只有五毛钱,我就会纠结是买馒头好?还是花生好 ?一块钱时也纠结,纠结从卖花生婆婆分好的花生堆中,选哪一堆?看着觉得哪堆都好,又觉得哪堆都不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选择困难的毛病从小就显露了。

一直胆小,大人们摆鬼怪龙门阵时,又喜欢添油加醋夸大事实,让某件事或者某个地方更诡异恐怖。一个周日下午,帮妈妈把烤烟背到收购站后,我要返回父亲的住处,步行就得独自经过一个这样的阴森森,没有人户的一段路。也许是妈妈为了奖励我,也许是看天色较晚,妈妈大方地给我了五毛钱,叫我坐班车去(班车只需两毛钱)。舍不得花掉路费,如何克制恐惧走过那段路的情景,已然模糊。但顺利到达时,手里捏着五毛钱开心快乐的情景,恍如昨日!

旧版五毛,带来的幸福快乐感觉,已伴随半生......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邓琼英,1972年生人,祖籍湖北利川,常居湖北襄阳,会计。近两年喜欢记一些生活中的各种琐事留待年老后翻阅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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