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明：在神农祭坛前 | 散文
我怀着一颗朝觐的心，来到神农架。
神农祭坛位于湖北省木鱼镇南，是神农架的中心旅游区。山下，香溪河缓缓流淌，蜿蜿蜒蜒；山上，草木茂密青翠，美丽而幽静。巨型牛首人身的神农雕像立于苍绿群山之间，身容大地，双目微闭，似在洞察世间万物，又似在思索宇宙奥秘。站在祭坛前，凝望高高矗立的雕像，人们无不屏声肃然，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炎帝神农氏，中华农耕文明的创始者。远古时，先民们不知耕种，只知采摘野果以裹腹。神农独有智慧，首倡种谷，典籍中就有许多关于他教民耕种的生动史料记载。《新语》：古时“民人食肉饮血”，炎帝神农“以为行虫走兽难以养民，乃求可食之物，尝百草之实，察酸苦之味，教民食五谷”。《管子》：“神农作，树五谷淇山之阳，九州之民乃知谷食。”《考古原始》：神农之世，炎帝“作鉏耨，以垦草莱，教民种瓜蓏”……正是这位智者，带领先民告别了漫长的蛮荒生活，跨过了通向文明时代的门槛，这可以说是一场“绿色革命”，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
炎帝神农氏，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在教民耕种的过程中，他发明了耕播工具。《周易》记载：“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耒耜的创造和推广使用，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其意义不亚于“工业革命”。原始人无衣无裳，仅以树叶、兽皮遮身，他教民治麻为布，人们才着上了衣裳，人类也才由朦昧社会向文明社会迈出了重大一步。原始人加工处理食物，仅用火烧烤，不讲究饮食卫生，他研制出陶器，可将食物进行蒸煮加工，并方便贮存、酿酒、消毒，这就大大改善了人类的生活条件。为了丰富子民的精神生活，他削桐为琴，结丝为弦，制作成神农琴，这种琴发出的声音，能道天地之德，能表神农之和，能使人们娱乐。为了抵御野兽与外族侵略，他始创了弓箭，以保卫人们的生命安全和劳动成果。为了促使人们有规律地生活，按季节栽培农作物，他还立历日，立星辰，分昼夜，定日月，月为三十日，十一月为冬至。最可贵的是，这些发明创造都是利他的，都造福于子民。
炎帝神农氏，就是这样一位献身子民的神。他遍尝百草救助生灵的故事，更让炎黄子孙传为美谈。上古先民长期采集、食用野生植物，常会发生呕吐、腹痛、腹泻、昏迷甚至死亡；而食用另一些植物，却可消除、减轻疼痛和不适，或解除中毒和昏迷现象。神农从中受到启发，思考利用植物为民治病。于是，他“尝味草木，宣药疗疾，救夭伤人命”，“磨蜃鞭茇，察色腥，尝草木而正名，审其平毒，旌其燥寒，察其畏恶，辨其臣使，厘而三之，以养其性命而治病”（《帝王世纪》）。为了验证草药，他曾“一日而遇七十毒”（《淮南子》），终因误尝断肠草而“崩葬长沙茶乡之尾，是曰茶陵”（《路史》）。炎帝神农氏，可谓为救民疾苦而舍生忘死，鞠躬尽瘁！
炎帝神农氏，开历史德政之先河。正因为他的德政，才创造了和谐，赢得了赞誉。“不望其报，而天下共富之；智贵于人，天下共尊之；以德以义，不赏而民勤，不罚而邪正，不忿争而财足，无制令而民从，威厉而不杀，法省而不烦，人民无不敬戴。”（《路史后记》）
先祖炎帝神农氏所创造的人类文化，如河流一样流淌，从古至今。站在神农祭坛前，我分明听到了它脉脉的流动声。
整个神农祭坛，也暗含华夏民族传统文化的因子。炎帝神像高度为21米，象征着祖国21世纪蒸蒸日上；宽度为35米，与高度加起来是56米，象征着56个民族的大团结；连接上面天坛和下面地坛的是草坪和台阶，依照我国古代皇家建筑风格，中间是天子所走，两边为大臣所走，又有左臣右相之分；两边的台阶数量全都是9的倍数，从下至上分别是1个9、8个9、7个9、6个9和5个9，一共243步，分成了5个含9的阶段，含有九五之尊之意，说明炎帝神农氏在华夏儿女的心中早已被奉为至尊，同时，在我国古代称单数为阳数双数为阴数，9是阳数之首，与天长地久的“久”谐音，故而又有天长地久、九九归一之意。台阶下面的地坛，是平民祭祀之处，前面设有九鼎八簋、香炉和功德箱，以供每一个炎黄子孙祭祀神农，祈福免灾。地坛的状貌外圆内方，表明古人对大自然天圆地方的认识；地坛的中心有五色石，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表明古人对天地自然的探索；地坛左右的钟鼓，敲击的次数也是有讲究的，钟撞3下，鼓击9下，含有福、禄、寿与九九归真之寓意……在这里，一切都渗透了华夏古文化的奥义，烙上炎黄古文明的印记。
在神农祭坛的右下方，有一株老干虬枝的古杉，高达36米，胸径2.047米，胸围7.5米，材积88立方米，蔽阴面积120平方米，至少6人才可合抱，当代书画家钱绍武先生称它为杉王，并撰《杉王颂》立于树旁。据考证，这株杉王为唐前所植，诗人杜甫曾盛赞它“苍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两千尺”。千年以来，虽历经沧海风霜，但它至今仍然巍峨挺拔，昂首云天，干似青铜，枝叶繁茂，葱茏劲秀，保持着盎然生机，焕发出顽强的生命力。这株生命之树，不正是象征着炎帝所创造的中华文明永远不老、万古长青么！
虽然天空飘着细雨，我和老伴依然伫立在神树下，久久地仰望着它凌云的身姿。
忽然想起正在进行的党史学习教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百姓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使命，而这一初心使命也正植根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土壤中，从炎帝神农氏那儿就可寻觅到它的源头。二者可谓一脉相承，若论其区别，或可认为，一个是自发的，一个是自觉的。
从神农祭坛走到山边的时候，一眼就触碰到香溪河水，它款款而行，淙淙有声，流淌出深邃而灵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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