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深圳的街头拉客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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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街头拉客仔

高将军||广东

拉客仔，一种靠转移顾客换取报酬的人。一般，他们候在商场、地铁口、车站等一切可能出现人群的地方，强颜欢笑的对着从地铁口出来的陌生人，不厌其烦重复着一句话：“坐车吗？”尽管他们被无数次拒绝、白眼，尽管他们的对面围栏上，醒目的挂着“为了你及家人安全禁止搭乘非法营运电动车”牌子，但是他们却依旧执着、坚守，好似这样警示语和自己无关。喜不喜欢，坐与不坐，都在那里，就像他们身后的路灯一样，默默地坚守、不言不语。

曾经，在地铁口，亲眼所见一小伙，突然从拉客车上跳下，拳脚相加的狂虐警示牌，那震耳的轰鸣，那歇斯底里的谩骂，惊呆了行人，吓傻了路灯，却迎来他的同伴嗷嗷喝彩声。这个牌子，砸了他们的营生，也碎了他们的梦，那是渐长的房租、孩子的牛奶，以及妻子的埋怨和叮咛。其实，不光是这警示牌，共享单车的出现，几乎断送他们的前程。手机摇一摇，五毛钱骑上就走，谁还会劳你送一程呢？但是，共享单车命运，也非一帆风顺。凡是他们的地盘，共享单车都难觅踪影。即使找到了，也因有问题无法骑行。不光是拉客仔，所有与自行车、电动车销售、租赁、维修有关的行业，都因为丧失了饭碗而埋怨、愤恨，有些不理智的，恶意打砸过后，仿佛还不解恨，直接就把它们丢到河里面。缺胳膊少腿的，二维码被磨花的，坐垫不翼而飞的……有的躺在草地里睡觉，有的在臭水沟等待求援。车子坏得离谱，看着伤心，牙齿痒痒的。曾经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靓丽成街头的一道风景；如今恶意破坏，乱停乱放，成了街头尴尬、心病。一台台单车，犹如一个个幽灵，在考验着城市文明，也在诉说着作为新生事物的命运多桀和磨难人生。

拉客仔，巴不得天天下雨，尤其是骤雨。即便是台风，也无所谓。只有这样，他们价钱才会翻番。台风天，政府预警，安排大家宅在家里。但他们却一意孤行在风雨里，视线模糊、轮下湿滑、东倒西歪，好像游侠走钢丝里。要幸福，必须得辛苦。但是辛苦过后，不一定幸福就会向你招手的。方法不对，没有安全意识，即使赚到钱，可能也是无福享用的。

交警来了，似鼠四散；走了，死灰复燃。像牛皮癣，铲不尽，刮不完。在这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中，拉客仔是空前团结的，信息共享也是惊人的，哪条路路口有查车的，他们之间马上知道，每一次都会有惊无险的避开去。电动车拉客，价格低廉、便利，为部分市民青睐。拉客仔中，有的是下班以后，赚钱补贴家用，从肤色就可判断他们没干多久。那些常年干的，即使着长袖、帽遮颜，但面、手仍似焦炭。大热天，穿行大街小巷，为物色目标，眼睛不停的看。这是他们的营生，一种游走法律边缘的营生。

为了给你安全感，他们着装上，或像工人，或像保安，或像环卫。路熟、价廉、快捷，随时可以走，这些是他们招揽生意的本钱。我曾经坐过，也和他们攀谈，深圳的街道，车多人多，当初道路规划时，根本没有设计自行车道，人车并行，骑行风险高、收入低，每次出来，小心翼翼，赚的是辛苦钱，安全放第一。他一路走，一路倒苦水，我也无语。不用收钱，有二维码，扫码即可支付完。以前，害怕被抓，上车就收钱。九九年，有个老乡跑摩的。每天晚上回来，除了桌子上一大把零钱外，还有路上故事、风景甚至传奇。依稀记得他有个马甲，黄黄的，反光条，上面写着“义务巡逻员”，据说是有备案的。刚来时，觉得他挺牛气，认识那么多路，去过那么多地，而那时我刚来，没有地图是要迷路的。后来，摩的营生不知怎的说没了就没了。电动车拉客仔，没有反光背心，也没有备案，纵使每日赚些小钱，但是其背后的碰撞、受伤，甚至入院，没有丝毫的保障和安全。他们代表社会的最底层，永远追逐只赚不赔的生意。出事后，不要指望他会对你负责，更不要指望他们送你去医院。他们多半选择跑路，或是在事故现场，或是送你去医院路上，抑或是在刚刚挂完号的瞬间。跑是为了逃避责任，但是不跑，那高昂的医药费，他又如何能负担。出事后，他不得不挪个地，否则哪一天被认出来，后悔都来不及。不过，客观的说拉客仔，曾经为这个城市最后一公里，也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到处都是外地人的深圳，面对日新月异道路，没有导航，光凭路标，短时间很难到达目的地。是拉客仔，那残存于大脑中的活地图记忆，把小车司机、业务员、客户，甚至你我的家人、朋友等等，安全的带到目的地。

高房价和低收入的反差，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山，这些极大影响了对他乡文化的认可和心安。这些人，学历低，文化浅，喜欢自由，不去工场，爱赚快钱。赌博、炒股、买彩票，幻想一夜暴富，然后衣锦还乡。但是，这些生意，不但中签率很低，而且有些还是陷阱，对大部分人而言，除了亏没别的。

深圳的街头，电动车如毛，拉客仔乱穿。每天接纳多少电动车事故入院的，谁又能统计的完。虽然也有管理，也有罚没，但屡禁不止，似顽疾难改善。有需求就有人敢以身试法干，短时间铲除，感觉很难。希望共享单车投放、运营、管理更完善，只有他才能把拉客仔送进坟墓，让最后一公里出行更安全。

多年以后，发现他们还在这里，还是租住在逼仄的房子，没有挣到大钱，只是人老了，孩子也多了点。由于没有工作、社保，公立教育无缘。拉客仔，或者和拉客仔一样的营生，说不定还会落在下一代人身上。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高将军，谱名高居德，1974年出生，河南信阳人，现居深圳，供职大型外企，平时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