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新：我的“老师”
我的“老师”
师生的角色在生活中可以互换的，韩愈老先生的话到今天依然有道理“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我是家里第一个有车本的，因为书上说“二十一世纪不会开车就跟不会走路一样”，为了自己不用别人扶，我在大家的鼓动下，在学费很高的情况下，报了驾校。当时的艰辛基本上忘记了，只记得考试的时候，各个项目都是一次通过的。
拿到驾照六年，六年未扣过一分，且未出过任何事故，不是我的驾驶技术多高，是因为拿了车本后，压根儿就没摸过车。而当初我们一起学车的小何，拿了本，就有车，人家从城里把车从高速开回来，这也是学以致用了。我的车本在抽屉里，一躺就是六年。
听说也许以后买车就要摇号了，从想买车到决定买似乎只有三天时间，至于买什么车都已经有人想好了，我也一起去看了，然后就是办手续，办了一年无息贷款，我们就有车了。
车被爱人的学生小纬开回来了，学生也都快而立之年了，他是爱人的第一批学生，感情当然也最深，不过车没有放在我家，而是放在公安局的停车场里，那里安全极了。
一个周末，我被命令去练车。看着停在爱人单位的车，我木然而又紧张，坐也不坐，上也不上，就愣在那里，做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觉得在学生面前太丢脸了吧，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驾驶室，系好安全带，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
几分钟后，似乎又回到练车的岁月，慢慢恢复了些本能。从打车着火开始，嗡嗡的发动机声让人胆颤心惊。听着“师傅”的话，沿着单位里的路径开走，时速不到二十迈吧。小心翼翼地开了几圈，小纬觉得路太短，可能练的会慢，就拉着我到一处好多人练车的河滩，那里人多，路况也相对复杂，便于练习技术和学会错车。
于是在“老师”的指导下，我开始了认真的练习。场地旁边还有个大坡，学车的时候就是坡起最好，从没熄过火，每次经过那里，“老师”就一定让我开上去再开下来，以此训练我的胆量。就这样从胆战心惊到渐渐熟悉，练了将近两个小时。
就在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我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以为就要结束今天的练习了，这时电话响起来，“老师，好了练完了，这就回去。”我如释重负般的看着“老师”，就解安全带，谁知我的小算盘落空了，“老师，我们老师打电话让咱们回去呢。”“好啊，你开吧。”“别换了，太麻烦了，您就开回去吧！”
两个地方距离5里左右，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我就这样上了公路，刚开始还画了几下龙，几分钟后，原来练车时的艰辛和认真就得到了验证，居然把车平稳地开了回去。
就在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爱人的一个决定让人大吃一惊“回老家吧，让爸妈看看新车。”“啊，得了吧，我可不行！”我连连摆手拒绝，“买车不就是为了接老人出来方便吗？早晚都得开！”“那我就开到山脚下，山上我可不开！”我还在讨价还价，他同意了。
于是，四个人就开始了征程，我们一家还有小纬，现在想来我们这几个人都够奇葩的，胆子都够大，一个六年不动车的人，练了两个小时的车，就要拉着几岁的孩子走一百多里的盘山道回老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路是越走越黑，而我连灯在哪都不知道，还要不断地换远光和近光灯，我就像一架任人摆布的机器，只有脚还是我自己的，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给油，给油”，而我的沉稳，注定了不会开快，就这样一直到了十渡。
有一段路，两边停满了车，路上还有过往的行人，我有些惊慌，似乎觉得离人有一段距离，而这时小纬“噌”一下给我打了下方向盘，我才知道自己离路边的车太近了，还好有惊无险，于是车开到了山脚下。
因为从这里到婆婆家都是山路，还有好多“胳膊肘弯儿”，而且海拔是一路升高，将近一千米吧。平常回家，我在坐车的时候，路边的悬崖都会让我心惊胆战的，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总是抓得紧紧的，把那个把手。让我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于是交换岗位，我坐在副驾驶了，任凭小纬在路上纵情驰骋，自己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以后，每次回老家都要约上小纬，因为那段路确实难度太大，而小纬竟成了我的依赖。终于又一次，即将返程的时候，小纬发话了：“张老师，今天您往下开吧。”“那可不行，上次开到二十米我就往外偏了啊……”“没事儿，我给您看着!”
毋庸置疑的口吻，老师的尊严，我只有乖乖地听话，从山上以缓慢的速度把车开到山脚下。在经过每一个拐弯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腿都有些打战，踩刹车的右脚，在这八里的山路结束时都快麻木了。
好了，终于可以走了，我刚要把车开到回家的方向，“张老师，咱们再开上去吧！”“啊，那我可开不了，这腿都快麻了啊……”“没事儿，有我呢，我帮您看着……”还是那双带着微笑的眼睛，还是那种平静的语气，我转向了爱人，“没事儿，开吧，小纬给你看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如果再妥协，我的脸真不知道往哪放了啊，于是硬着头皮，又把车掉头，往婆婆家的方向开去。一路真是提心吊胆，只怕一个闪失将车掉落悬崖……
这八里的山路，比那一百五十多公里的公路还难走，眼睛不敢往别处看，一心盯着前方，全部的心思都在这一件事情上，那几个急弯儿居然被一一克服了。到了婆婆家，小纬没让我停下，而是又让我往上开，一直开到那个隧道外面，又让我掉头回来。这回就是第二次走那条路了，我再度把车平稳地开了下来，我知道下次再回老家的话，身边一定会少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师傅——小纬。
看过日本电影《狐狸的故事》，老狐狸不断地把小狐狸往家外赶，不是它有多么狠，而是让小狐狸自己有本事，能够适应野外残酷的环境。如果没有小纬的坚持，我什么时候才能扔掉这根拐杖，不得而知。因为在我身边，多少有车的同事，乐于接受爱人的接送，而在拿到驾照后不想再动一下车了，真的有急事还得打车。
今天我的驾驶技术还算成熟吧，最远的一次旅途来回也有近万里。有一次一天就从北京开到了西安，我想这都取决于我的小纬老师吧……
如果小纬总是碍于情面，那是不是今天还会是我的甩不掉的手杖？所以好的老师不是教会你什么，而是让你勇敢的迈出自己的第一步，鼓励你去尝试。
而我们每个人，如果想最终练就本领，就必须摆脱对别人的依赖。开车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
有时候，我们就需要“狠”一点，哪怕面对的是你的老师。
小纬老师近照
作者简介： 张国新，中学语文教师，中文系毕业，文学爱好者，现居住北京。近年来，在各种报刊、网络各类发表作品数十篇，获得奖项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