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念 想
念 想
蔡小平||江苏
母亲节之际，谨以此文纪念婆母。——题记
初夏，午后，窗外淅淅沥沥，一滴一滴的雨，不急不缓，在拍打着盛开的蔷薇，不大的风应和着雨声，幽幽的吹落一地花瓣。这样的时刻，有人在沐手焚香，默念经文，在寂然的雨声中，享受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禅意。有人在泡梅煮茶，以三杯两盏，应对绿肥红瘦的午后，消磨着晚来风急的快意。而我总喜欢，在疏风淡雨的时刻，打开相册，追念过往。
寻着泛黄照片上的画面，细想那足迹踏过的路，再看曾无比留恋的景。那心仪过的花草，那沉醉过的山水，那南国天空的湛蓝，那北疆草原的辽阔……一页一页，细细的翻看，思绪，一如鼓满风帆的轻舟，在时空的海洋里穿行。突然，我的手停住了，我的目光，触到了你的目光。刹那间，我微颤了一下，心底竟涌动着说不出的忧伤。
仔细端详你，花白的头发旁，一对金灿灿的耳环很是耀眼，布满沟壑的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我清楚的记得，这张照片，是你75岁生日时，我用手机拍的。离开六年了，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看着我的目光，仍然那么温和慈祥。思绪快速的翻飞，翻飞到那个冬天，翻飞到你我初识的早上。
抚摸你的照片，忆着初识。那时的你，五十开外，皮肤白净，精神饱满，齐耳的短发一丝不乱，由一只黑色的发卡紧紧地拢着。第一印象，我觉得你是一个内敛的人。再看你的衣着，绛紫色碎花袄，黑色的长裤，黑色的方口皮鞋，白的袜子。面对从天而降的我，你勉强给了一个笑容，后又迅速收回，让在乡下长大的我，瞬间就矮了三分。你不待见我，也不搭理我，甚至有点恼。你认为来自农村的我，无论学识还是相貌，都配不上你疼爱的那个人。
那天，我如坐针毡；那天，我食而无味；那天，我度日如年；那天，我第一次真切的体会了，什么叫自卑。这么多年过去，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跟他回家，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你说，放着那么多城里姑娘不找，偏要找个农村媳妇……无论你怎么劝说，那个铁了心的人，回答你的就是一句话；我喜欢她。也是在那天，自卑的我，就在心里许下诺言，这辈子，如果你允许，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好好的待你最疼爱的人。
后来，几次接触之后，把你最庝爱的人交给我时，你也给了我最真诚的祝福。从你的手中，接过你委以的重任，我的心中满是感激。我不断提醒着，要做最好的自己，不让你为我们多操一点心。我努力去做的，是尽一切可能令你满意。
想起你，就想到那条街。还不止那条街，应是那条街周边的十里八庄，说起你的贤惠，真的是没有人能与你比。侍奉长辈几十年，一日三餐，你总是欢欢喜喜的，把饭菜端到老人面前，冷了再热，毫无怨言。一年四季，对老人，你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冷天，你提前给老人床上，铺上厚厚的被褥，热天，你早早就添老人，置好了单衣。一年四季，每顿饭你都会笑问老人，下一顿想吃什么？你说过，老人年纪大了，一定要笑脸相待。以你70多岁的年纪，侍奉着100多岁的长辈，寒来暑往，你几十年如一日，从没说过一句报怨的话。那条街上的所有人，只要提起你，都把赞誉给了你。而我，聆听你的教诲，学着你的样子，心中以你为楷模，事事处处，我努力的做着，只是要你放心，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后来的后来，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你人前背后，总是夸赞我。你的每一次夸赞，都让我心存感激，让我在暗中自省，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辜负了你的厚爱。那天，也是午后，也是雨天，病后的你来我家调养，你坐床头，我倚床尾，我们听雨聊天。你给我讲，你小时候的故事，讲你家里曾有多少土地，多少佣人，多少条枪。讲你的父亲每到雨天，必上自家的炮楼，寻视周边的佃农，看谁家烟囱不曾冒烟，会派人去送粮送钱……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给你倒来热水，我怕你太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准备退出你住的房间。你却庄重的叫住了我，你说自己心脏出了毛病，说不定哪天睡觉时就走了。你说我们婆媳一场，你要给我留个念想。听到“念想”两个字，我的眼泪涮的就流出来了。我说不要听，想走，被你再一次叫住。从左手上褪下银镯，你把戴了近六十年的它，递到我手上。你说收好了，也不值钱，就是个念想。握着带有你体温的，沉甸甸的银镯，哽咽着的我任凭泪水默默流淌……
那年国庆过后，十月十三日，凌晨三点多钟，你说胸口不舒服，我们立即送你去医院，从家里到医院，你神智清醒，慢声慢语笑着和我聊天。五点左右，正输液的你，看脸色苍白的邻床，还关切的询问人家的病情，却不知道，死神的脚步已经向自己靠近。六点零三分，你的血压急剧下降，你的心脏突然骤停。用了所有的急救方法，还是没能留住你，二O一一年十月十三日早晨六点零三分，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平静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窗外，五月的小雨，淅沥沥的还在下着，手捧相册，以泪眼，对视你微笑的目光，我喃喃的重复着你说过话：“念想”“念想”“念想”……
2018年5月6日夜
听说神无法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即使到了妈妈的年龄，妈妈的妈妈仍然是妈妈的守护神。妈妈这个词，只是叫一叫，也觉得喉间哽咽。妈妈，最有力量的名字。
——《请回答1988》
作家简介
蔡小平，网名闲庭信步。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喜欢在文字中漫游，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响水县诗词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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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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