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纪年体之晋朝-公元271年
晋武帝、吴孙皓纪元
(公元271年)晋泰始七年吴建衡三年
春正月丙子,晋皇太子司马衷冠,晋帝司马炎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
匈奴帅刘猛自晋叛出塞,屯孔邪城。晋帝使骁骑路蕃讨之,以徐州刺史夏阳子胡奋为监军、假节,顿军硜北,为蕃后继。
晋帝以前秦州刺史杜预明于筹略,会匈奴帅刘猛举兵反,自并州西及河东、平阳,诏预以散侯定计省闼,俄拜度支尚书。预乃奏立藉田,建安边,论处军国之要。又作人排新器,兴常平仓,定谷价,较盐运,制课调,内以利国外以救边者五十余条,皆纳焉。镇南将军、豫州刺史石鉴自军还,论功不实,坐讨吴贼虚张首级,为预所纠,遂相仇恨,言论喧哗,并坐免官。诏曰:“昔云中守魏尚以斩首不实受刑,武牙将军田顺以诈增虏获自杀,诬罔败法,古今所疾。鉴备大臣,吾所取信。往者西事,公欺朝廷,以败为得,竟不推究。中间黜免未久,寻复授用,冀能补过,而乃与下同诈。所谓大臣,义得尔乎!有司奏是也,顾未忍耳。今遣归田里,终身不得复用,勿削爵土也。”杜预以丰乐亭侯兼本职。
正月晦,吴帝孙皓举大众出华里。初,吴丹杨刁玄使于汉国,得司马征与刘廙论运命历数事。玄诈增其文以诳国人曰:“黄旗紫盖见於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又得晋国降人,言寿春下有童谣曰“吴天子当上”。帝闻之,喜曰:“此天命也。”即载其母妻子及后宫数千人,从牛渚陆道西上,云青盖入洛阳,以顺天命。
二月,吴帝率众趋寿春,晋帝遣大司马司马望统中军二万,骑三千,屯淮北以拒之。
吴帝行遇大雪,道涂陷坏,兵士被甲持仗,百人共引一车,寒冻殆死。兵人不堪,皆曰:“若遇敌便当倒戈耳。”帝闻之,东观令华覈等又固争,乃还。晋军亦罢。
晋司空、巨鹿公裴秀创制朝仪,广陈刑政,朝廷多遵用之,以为故事。在位四载,为当世名公,而盟会图及典治官制皆未成。
三月,丙戌,裴秀服寒食散,当饮热酒而饮冷酒,薨,时年四十八。晋帝诏曰:“司空经德履哲,体蹈儒雅,佐命翼世,勋业弘茂。方将宣献敷制,为世宗范,不幸薨殂,朕甚痛之。其赐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谥曰元。”秀二子:裴浚、裴頠。浚嗣位,至散骑常侍。
初,秀以尚书三十六曹统事准例不明,宜使诸卿任职,未及奏而薨。其友人料其书记,得表草言平吴之事,其词曰:“孙皓酷虐,不及圣明御世兼弱攻昧,使遗子孙,将遂不能臣;时有否泰,非万安之势也。臣昔虽已屡言,未有成旨。今既疾笃不起,谨重尸启。愿陛下时共施用。”乃封以上闻。诏报曰:“司空薨,痛悼不能去心。又得表草,虽在危困,不忘王室,尽忠忧国。省益伤切,辄当与诸贤共论也。”
癸巳,晋中护军武陵王司马业为尚书左仆射,高阳王司马珪为尚书右仆射。
孙秀部将何崇率众五千人自吴国降晋。
夏四月,晋九真太守董元为吴将虞氾所攻,军败,死之。
北地胡寇金城,晋凉州刺史牵弘讨之。群虏内叛,围弘于青山,弘军败,死之。
五月,晋帝立第皇子司马宪为城阳王,继城阳哀王司马兆后。
雍、凉、秦三州饥,晋帝赦其境内殊死以下。
闰月,大雩,晋帝诏太官减膳。
晋帝诏交趾三郡、南中诸郡无出今年户调。
六月,晋帝诏公卿以下举将帅各一人。
辛丑,晋大司马义阳王司马望薨,时年六十七,晋帝赙赠有加,望性俭吝而好聚敛,身亡之后,金帛盈溢,以此获讥。四子:司马弈、司马洪、司马整、司马楙。弈至黄门郎,先望卒。整为世子。整历南中郎将,封清泉侯,先父望薨,追赠冠军将军。帝以义阳国一县追封为随县王,整子司马迈嗣。以弈子司马奇袭义阳王爵。
大雨霖,伊、洛、河溢,流居人四千余家,杀三百余人,晋帝诏振贷给棺。
晋尚书令、车骑将军贾充无公方之操,不能正身率下,专以谄媚取容。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等刚直守正,恶贾充之为人也,又以充女为齐王妃,惧后益盛,不欲令久执朝政,每裁抑焉。充病之,不知所为。后承间言恺忠贞局正,宜在东宫,使护太子。帝从之,以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充计画不行。帝尝问侍中裴楷曰:“朕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楷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正道,不宜示人以私。”会秦、雍寇扰,帝以为忧。侍中任恺因曰:“秦、凉覆败,关右骚动,此诚国家之所深虑。宜速镇抚,使人心有庇。自非威望重臣有计略者,无以康西土也。”帝曰:“谁可任者?”恺曰:“贾充其人也。”中书令庾纯亦言之。
庾纯,字谋甫,博学有才义,为世儒宗。郡补主簿,仍参征南府,累迁黄门侍郎,封关内侯,历中书令、河南尹。
秋七月癸酉,晋车骑将军贾充为关中都督,督秦、凉二州诸军事。诏曰:“秦凉二境,比年屡败,胡虏纵暴,百姓荼毒。遂使异类扇动,害及中州。虽复吴蜀之寇,未尝至此。诚由所任不足以内抚夷夏,外镇丑逆,轻用其众而不能尽其力。非得腹心之重,推毂委成,大匡其弊,恐为患未已。每虑斯难,忘寝与食。侍中、守尚书令、车骑将军贾充,雅量弘高,达见明远,武有折冲之威,文怀经国之虑,信结人心,名震域外。使权统方任,绥静西夏,则吾无西顾之念,而远近获安矣。其以充为使持节、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侍中、车骑将军如故,假羽葆、鼓吹,给第一驸马。”朝之贤良欲进忠规献替者,皆幸充此举,望隆惟新之化。
晋中书监荀勖谓左卫将军冯紞曰:“贾公远放,吾等失势。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得为妃,则不留而自停矣。”充既外出,自以为失职,深衔任恺,计无所从。将之镇,百僚饯于夕阳亭,荀勖私焉。充以忧告,勖曰:“公,国之宰辅,而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辞之实难,独有结婚太子,不顿驾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怀?”对曰:“勖请行之。”俄而侍宴,论太子婚姻事,勖与紞伺帝间,并称“充女才色绝世,若纳东宫,必能辅佐君子,有《关雎》后妃之德。”初,贾充妻郭槐使赂皇后杨艳,求以女为太子妃。及议太子婚,帝欲娶卫瓘女。然杨皇后盛称贾氏有淑德,帝曰:“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杨皇后固请,又密使太子太傅荀顗进言,帝乃听之。始欲聘妹贾午,午年十二,小太子一岁,短小未胜衣。更娶贾南风,时年十五,大太子二岁。
冯紞,字少胄,安平人也。祖冯浮,魏司隶校尉。父冯员,汲郡太守。紞少博涉经史,识悟机辩。历仕为魏郡太守,转步兵校尉,徙越骑。得幸于晋帝,稍迁左卫将军。承颜悦色,宠爱日隆。贾充、荀勖并与之亲善。
吴监军虞汜、威南将军薛珝、苍梧太守陶璜等围晋交趾太守杨稷与郁林太守毛炅,城中食尽,死亡者半。初,霍弋遣杨稷、毛炅等戍,与之誓曰:“若贼围城,未百日而降者,家属诛;若过百日而城没者,刺史受其罪。”稷等日未满而粮尽,乞降於璜。璜不许,而给粮使守。吴人并谏,璜曰:“霍弋已死,无能来者,可须其粮尽,然后乃受,使彼来无罪,而我取有义,内训吾民,外怀邻国,不亦可乎!”稷、炅粮尽,救不至,乃纳之。晋交趾、郁林、日南等三郡降于吴。
晋故大都督修则既为毛炅所杀,则子允随陶璜南征,城既降,允求复仇,璜不许。炅密谋袭璜,事觉,收炅,呵曰:“晋贼!”炅厉声曰:“吴狗!何等为贼?”允剖其腹,曰:“复能作贼不?”炅犹骂曰:“吾志杀汝孙皓,汝父何死狗也!”璜既擒稷等,并送之。稷至合浦,欧血死。所获晋牙门将孟干、爨能、李松等至建业,吴帝将杀之。或劝帝,干等忠于所事,宜宥之以劝边将,帝从其言,将徙之临海。干等志欲北归,虑东徙转远,以吴人爱蜀侧竹弩,言能作之,帝留付作部。后干逃至京都,松、能为帝所杀。干陈伐吴之计,晋帝乃厚加赏赐,以为日南太守。先是,以杨稷为交州刺史,毛炅为交趾太守,印缓未至而败,即赠稷交州刺史,炅及松、能子并关内侯。
吴国大赦,分交阯为新昌郡。诸将破扶严,置武平郡。
吴散骑中常侍虞汜以功拜交州刺史、冠军将军、余姚侯,寻病卒。以苍梧太守陶璜为交州刺史。璜有谋策,周穷好施,能得人心。威南将军薛珝征交阯还,道病死。
吴帝移都,甚惮武昌左部督范慎,诏曰:“慎勋德俱茂,朕所敬凭,宜登上公,以副众望。”以范慎为太尉。慎自恨久为将,遂托老耄。军士恋之,举营为之陨涕。
吴右大司马安丰侯丁奉薨。奉贵而有功,渐以骄矜,或有毁之者,帝追以前出军事,徙奉家於临川。奉弟丁封,官至后将军,先奉死。
吴司空孟仁薨。仁字恭武,江夏人也,本名宗,避孙皓字,易焉。少从南阳李肃学。其母为作厚褥大被,或问其故,母曰:“小儿无德致客,学者多贫,故为广被,庶可得与气类接也。”其读书夙夜不懈,肃奇之,曰:“卿宰相器也。”初为骠骑将军朱据军吏,将母在营。既不得志,又夜雨屋漏,因起涕泣,以谢其母,母曰:“但当勉之,何足泣也?”据亦稍知之,除为监池司马。自能结网,手以捕鱼,作鲊寄母,母因以还之,曰:“汝为鱼官,而鲊寄我,非避嫌也。”迁吴令。时皆不得将家之官,每得时物,来以寄母,常不先食。及闻母亡,犯禁委官。特为减死一等,复使为官,盖优之也。仁母嗜笋,冬节将至。时笋尚未生,仁入竹林哀叹,而笋为之出,得以供母,皆以为至孝之所致感。累迁光禄勋,遂至公矣。
吴宫西苑言凤凰集,改明年元曰“凤凰”。
吴帝追叹太子少傅薛莹父薛综遗文,且命莹继作。莹献诗曰:“惟臣之先,昔仕于汉,奕世绵绵,颇涉台观。暨臣父综,遭时之难,卯金失御,邦家毁乱。适兹乐土,庶存孑遗,天启其心,东南是归。厥初流隶,困于蛮垂。大皇开基,恩德远施。特蒙招命。拯擢泥汙,释放巾褐,受职剖符。作守合浦,在海之隅,迁入京辇,遂升机枢。枯瘁更荣,绝统复纪,自微而显,非原之始。亦惟宠遇,心存足止。重值文皇,建号东宫,乃作少傅,光华益隆。明明圣嗣,至德谦崇,礼遇兼加,惟渥惟丰。哀哀先臣,念竭其忠,洪恩未报,委世以终。嗟臣蔑贱,惟昆及弟,幸生幸育,托综遗体。过庭既训,顽蔽难启。堂构弗克,志存耦耕。岂悟圣朝,仁泽流盈。追录先臣,愍其无成,是济是拔,被以殊荣。珝忝千里,受命南征,旌旗备物,金革杨声。及臣斯陋,实闇实微,既显前轨,人物之机;复傅东宫,继世荷辉,才不逮先,是忝是违。乾德博好,文雅是贵,追悼亡臣,冀存遗类。如何愚胤,曾无仿佛!瞻彼旧宠,顾此顽虚,孰能忍媿,臣实与居。夙夜反侧,克心自论,父子兄弟,累世蒙恩,死惟结草,生誓杀身,虽则灰陨,无报万分。”
吴殿将何定建议凿圣谿以通江淮,帝令薛莹督万人往,遂以多盘石难施功,罢还,出为武昌左部督。
八月丙戌,晋征东大将军卫瓘为征北大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护乌桓校尉。瓘至镇,表立平州。
晋尚书右仆射、抚军司马伷出为镇东大将军、假节、徐州诸军事,代卫瓘镇下邳。伷镇御有方,得将士死力,吴人惮之。加开府仪同三司,
丙申,晋城阳王司马宪薨。
晋帝以益州地广,分益州之建宁、兴古、云南,交州之永昌,合四郡为宁州,统县四十五,户八万三千。曲赦四郡殊死已下。
冬十月丁丑,日有蚀之。
十一月丁巳,卫公姬署薨。
十二月,大雪,平地二尺。
晋车骑将军、关中都督贾充军遇雪不得发。既而皇储当婚,遂不西行。诏充居本职。先是卫将军羊祜密启留充,及是,帝以语充。充谢祜曰:“始知君长者。”
贾充既为帝所遇,欲专名势,而庾纯、张华、温颙、向秀、和峤之徒皆与侍中任恺善,杨珧、王恂、华暠等充所亲敬,于是朋党纷然。晋帝知之,召充、恺宴于式乾殿,而谓充等曰:“朝廷宜一,大臣当和。”充、恺各拜谢而罢。既而充、恺等以帝已知之而不责,结怨愈深,外相崇重,内甚不平。或为充谋曰:“恺总门下枢耍,得与上亲接,宜启令典选,便得渐疏,此一都令史事耳。且九流难精,间隙易乘。”充因称恺才能,宜在官人之职。帝不之疑,谓充举得其才。即日以恺为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
恺既在尚书,选举公平,尽心所职,然侍觐转希。充与荀勖、冯紞承间浸润,谓恺豪侈,用御食器。充遣尚书右仆射、高阳王司马珪奏恺,遂免官。有司收太官宰人检核,是恺妻齐长公主得赐魏时御器也。恺既免而毁谤益至,帝渐薄之。然山涛明恺为人通敏有智局,举为河南尹。坐贼发不获,又免官。复迁光禄勋。
晋国罢中领军,并北军中候。
晋汶山守兵吕臣等杀其督将以叛,族灭之。初,汉国以汶山郡北逼阴平、武都,故于险要置守,自汶山、龙鹤、冉駹、白马、匡用五围,皆置修屯牙门。晋初以御夷徼,因仍其守。
晋光禄大夫密陵侯郑袤虽寝疾十余年,而时贤并相推荐为司空。诏曰:“光禄密陵侯袤,履行纯正,守道冲粹,退有清和之风,进有素丝之节,宜登三阶之曜,补衮职之阙。今以袤为司空。”晋帝临轩,遣五官中郎将国坦就第拜授。袤前后辞让,遣息称上送印绶,至于十数。谓坦曰:“魏以徐景山为司空,吾时为侍中,受诏譬旨。徐公语吾曰:'三公当上应天心,苟非其人,实伤和气,不敢以垂死之年,累辱朝廷也。’终于不就。遵大雅君子之迹,可不务乎!”固辞,久之见许,以侯就第,拜仪同三司,置舍人官骑,赐床帐簟褥、钱五十万。袤终于家。子郑默,字思玄。默遵守家业,以笃素称,位至太常。默弟郑质、郑舒、郑诩,皆为卿。默子郑球,清直有理识,尚书右仆射、领选。球弟郑豫,为尚书。
晋安乐公刘禅薨于洛阳,谥曰思公。子刘恂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