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运玲:我心目中的《乡音》主编郭进拴

认识郭进拴老师,应该从我十二、三岁说起。

   那时,我在临汝镇临四中学读初中。既教我们语文课,又是我们班主任的赵金星老师,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记得有一次,他在临汝县文化馆创办的《汝水》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小说,他高兴极了,兴高采烈地给我们朗读。

  恍惚记得,就在他给我们念小说的事情过去没多久的某天下午,一个身材中等、满脸敦厚的年轻人,拿着一叠报纸去学校找他。两个人在宿舍谈了许久,以致上课铃响过十来分钟了,还不见赵老师进教室给我们上课。

  这个人是谁啊,居然能令我们一向对工作兢兢业业的赵老师破天荒的上课迟到?十几岁的我们好奇心很强,就蹑手蹑脚跑到教室后边,用耳朵趴到墙上偷听。当时赵老师的宿舍,就在我们的隔壁,是从教室分离出去的一间小屋子,教室和小屋子中间,只垒了一堵很简陋的墙。隔壁的谈话,声息可闻,可惜,却听不清楚。

  后来,还是班长去敲门,老师才送那个神秘的客人出校门。

  记得那天下午是作文课,赵老师进教室后,给我们发了几份还散发着墨香的《乡音》报纸。并告诉我们,他刚才送走的客人叫郭进拴,是临汝镇文化站站长,这《乡音》报纸,就是他主编的。同学们好好学习写作文吧,如果哪一位同学的作文写的好,我可以推荐到《乡音》报纸上发表。

  那天下午,我瞪大双眼,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报纸上的每一篇文章,甚至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报纸上印刷着《乡音》编辑部地址是河南省临汝县临汝镇中大街某某号,这让我很惊奇。我实在不敢想象,我们小小的临汝镇竟然有自己的报纸了!啥时候自己的文章,也能登上《乡音》报纸,被无数看报纸的人阅读,那该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稚嫩的文学种子,也许,就是在那一天下午,因为《乡音》报纸,像被张开双翅的小鸟衔着,扑棱棱的飞入了我的心田,并从此在我的生命历程里,扎地生根,开花结果,繁茂成永不凋谢的葱茏大树。

  那一年,或许因有了文化站,或者其它的原因吧,临汝镇的文化活动好像搞的很不错。灯节时,不但举办了万人绕镇长跑,还举办了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大规模灯展,从街东头到街西头,三里长街上全是琳琅满目的各色花灯。小镇,出现了万家闭户,倾镇出动看花灯的盛况。

  其后不久,班里一个女生写的春节赏花灯作文,在《乡音》报上发表了。这让我羡慕不已。我暗暗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也会发表文章的!我的文章,一定会比她写的更好!

   因为有了这个想发表文章的念想,坐落在乡政府老街东头的《乡音》编辑部,也成了我每周六必去的地方。

   所谓的《乡音》编辑部,其实就是郭进拴老师妻子开的租书店。每到周末,我总欢天喜地的去那里借阅书籍。记得那时候,正是香港武侠小说正盛行的时候,梁羽生的系列武侠小说《弹指惊雷》、《冰川天女传》、《云海玉弓缘》等书籍,让我看的如醉如痴。幸喜梁先生古典文学底子深厚,书中诗词随手拈来,让我大受裨益,没有遭受后来出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武侠小说的荼毒。如今想起来,还是感觉很幸运。

  因为是个穷学生,租书的钱,是从生活费里省吃俭用出来的,偶尔去还书,租书店却关门没营业,书还不成以致租金凭空增加,自己便会觉得很委屈,用这多掏的钱,另外租两本别的书看该多好啊。那时候的自己,正是嗜书如命的年龄,可惜因条件制约,没有多少书能供自己阅读。

  有时候,也会在店里,见那个叫郭进拴的青年跟人高谈阔论。他们高谈阔论的内容,是议论《乡音》报纸或文学的。诞生在小镇的《乡音》报纸,因为报纸上的内容都是身边人、身边事,一创刊就很受群众欢迎。第一期出刊后,便有人盼望着下一期的出刊,我,便是其中一员。当然,我关注的是文学副刊,那优美的文章,令我爱不释手。我对在上面发表文章的作者,充满了敬慕和崇拜。《乡音》报纸的主编郭进拴老师,更成了少年的我,遥遥关注的对象,他是我心目里的神圣偶像和学习榜样。此生,但愿能像他一样,也能发表许多文章!

  遗憾的是,当我在文字的道路上蹒跚前进,还没羽翼丰满,还没修炼到能够发表文章的水平时,《乡音》便停刊了。是因经济困难,还是因郭进拴老师被借调到地区《豫西报》当编辑的原因,我不得而知。

  虽然没来得及在《乡音》上发表文章,但我在临汝镇高中上高二时,却在郭老师当责任编辑的《风穴文艺》上发表了我的处女作《18岁的北国女孩》,那时候,他已经调城里的文联上班。当杂志印刷出来后,郭老师曾特意去给我送书,我家就在他当年在乡下上班的乡政府的对面,可惜当时因家中没人,他把书留在了邻居家的商店里。

   直到现在,当年我放学回家,从邻居手中拿到杂志,发现自己文章发表在上面时的激动心情,还记忆犹新。文章发表在杂志上,也一下让我在高中声名鹊起,好些外班同学兴冲冲的去找我借阅杂志,甚至排起了队。杂志借到手后,他们居然把文章摘抄到他们的本子上。说实话,那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一个花季少女的虚荣心,也提高了一个丑小鸭少女的自信心。

  无可否认,处女作的发表,更极大的鼓舞了我在文学道路上披荆斩棘前进的斗志。为此,我一直很感谢郭老师,感谢他对家乡文学后辈的鼓励和提携。

 《乡音》虽然只办了4期,却哺育了一代文学爱好者,也给小镇人带来了深深的荣耀。正如我后来发表在《汝州晚报》上的散文《小镇故事》中写的那样:

 “古迹斑斑,无疑给小镇笼上了一层浓浓的古文化色彩。无须考证其真伪,但临汝镇人杰地灵却是不假。

   前几年,就出了个姓郭的作家。那姓郭的作家很是勤奋,日日迎接小镇黎明晨曦的,必是他屋内彻夜不息的灯光。郭作家曾牵头扯起一张叫《乡音》的报纸,四开四版的铅字印刷,很是八面威风。据说,这还是全国第一家乡镇级报纸呢!这倒着实令小镇人风光了一阵,出门遇到外乡人,谈起《乡音》报纸,头便仰上了天。后来,郭作家调到了城里,还出了几本书,这依然令小镇人感到骄傲,教育子女时,必说那姓郭的如何逆境成才,如何出息。”

   郭老师的逆境成才,是我在高中时期逐渐听人说起才知道的。上了高中,接触人多起来了,有不少同学是来自郭老师老家关庙、鳌头一带的,偶尔和他们天南地北的闲谈,断断续续从他们嘴里,听到不少关于郭老师的逸闻趣事。譬如,在他当文化站长前,他还是一个山区放羊娃时,为了写作,为了躲避蚊虫的叮咬和图凉快,他跳到地窖里,一呆就是一整天,饭也忘记吃。因为他对于写作的痴迷和投入,还被村里人起了个“神经蛋”的外号。

   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乡下人啊,他们怎么会知道呢,一个人成就事业,其实就是这种执著和毅力的比拼。从“神经蛋”、“放羊娃”到知名作家,郭老师其实一开始就把他的人生道路选择对了,才把他未来的人生走的很精彩,从一个文化程度并不高的放羊娃,一步步走出大山,在大城市安家立业,并当了真正意义上的作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智者,是一个扼住命运的喉咙,改写自己命运的勇者。

  文学之路是清贫而充满荆棘的,没有一颗真正淡泊而执着的心,是不能走完全程的。

  时光,是一切的最好证明者和验证着。三十年的时光,白驹过隙,逝如流水,当年引我走上文学路的赵老师,以及那个曾经发表文章让我羡慕的要命的女同学,很早就退出文学之路了。我呢,也早实现了我的发表文章梦想,从高二在《风穴文艺》发表我的处女作《18岁的北国女孩》算起,我的文章像蒲公英一样,飞到了全国百余家报刊、杂志上,发表、获奖、入选散文选集。郭进拴老师,更在这条荆棘丛生的清贫文学路上,一直努力前行着,并做出了更大的成绩,他早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了,出版的42本书,几百万字,无声的昭示着他在写作路上的勤奋。

  看着郭老师的成绩,我很汗颜,也很羞愧。也许某一日,我文字的质量上会向他靠近,但数量上我却是永远都不能望其项背的。郭老师郭兄长的努力程度我达不到,他在写作上的那种拼命三郎的精神,也是我难以逾越的。正如当年崔湜38岁为相,暮走端门,缓辔朗吟 “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时,跟他同时代的后来大唐名相张说曾叹道:“这般文采地位,我也可以追得上他,可是像他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我就比不上了。”人生的某些成就,是有机缘、命运、努力、实力、工作环境等决定的,不是你想拥有就拥有的。

  最后,把我的致敬,献给我的作家老乡,祝你在未来的文学路上,做出更大的成绩!

(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汝州市作家协会 副主席、著名散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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