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雪的怀念》赏析
原创 雪是天空凝固的泪水——雨田《雪的怀念》赏析
文/李长空
诗人雨田
【摘 要】雪景固然很美，但它带给人的还有严寒和灾难。在诗人雨田《雪的怀念》中，雪就有了某种代表性和象征性，而与更多的读者有了情感上的共鸣。
【关键词】雨田、诗歌、雪国情怀、艺术形象、语言魅力
雪是降落到人间的精灵，它代表了纯洁、美好、浪漫、孕育、丰收和希望。冬天因雪的降临而变得生气盎然，春天因雪的降临而变得更加明艳。
自古以来，历代诗人对于雪的赞叹不绝于耳，对雪的歌咏传唱至今。《诗经》中已有“北风其凉，雨雪其雱”诗句，它所渲染的气氛，所隐喻的政治环境，对后世影响深远。“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是李白《北风行》中的名句，句中说“雪大如席”，生动形象，属于高度的艺术夸张；“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柳宗元谪居永州时所作，营造出一种遗世独立、峻洁孤高的人生意境；岑参《白雪歌·送吴判官归京》中有“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句，以梨花喻雪十分新奇，给人以浓浓的春意及美好的想象；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诗句，以轻盈的柳絮喻雪，贴切传神，新颖入妙；马致远《寿阳曲·江天暮雪》中有“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曲句，借雪之“乱舞”传达风声和风势，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人毛泽东胸中有丘壑，腹中有山川，《沁园春·雪》开篇便气势非凡：“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瞬间把读者带到一个冰天雪地、广袤无垠的银色世界，展现出伟大祖国的壮丽河山。总之，不管是象征纯洁美好的心灵，还是表达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战胜困难的信心，雪都带给人们太多的感慨，引领着人们在生活中不断前进。
雪景固然很美，但它带给人的还有严寒和灾难，它还可能是“天空凝固的泪水”。在诗人雨田《雪的怀念》中，雪就有了某种代表性和象征性。
《雪的怀念》赏析样刊（一）
一、悲痛孤独的雪国情怀
意境，是情景交融所产生的一种艺术境界。好的诗歌，都具有独特而深邃的意境。意境的创造，因作者的生活经历、思想修养、艺术修养、感情素质等因素的不同而呈现出千姿百态和千变万化。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无境界”。
当代诗人雨田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有境界的优秀诗人，他的诗歌中常常充斥着一代人的“悲痛”，而在《雪的怀念》中，更有一种独立雪国的孤独与沉思。“终于开始怀念雪了，这么突然的伤悲和痛苦/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我来不及想那么多的问题/但我知道，我们必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真理的声音将会消失在没有声音的空虚里”，诗人开篇即清醒地知道“真理的声音将会消失在没有声音的空虚里”，这是一份巨大的悲痛，但又无可奈何，“我们必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于是他“开始怀念雪了”, 因为一场雪能让他“低矮的目光什么都无法看见”，尤其是“那么多的问题”，眼不见心不烦，这当然是愤激之念。诗人虽然怀念自然的雪，但是却“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害怕那场雪”，因为“那场雪”也许是一场人间浩劫，也许是其它人为灾难，这就进一步把诗人心底的暗伤透露了出来。于是，“雪片像一粒子弹正穿过一具血肉之躯/对上帝创造的生命不仅仅意味着正走向死亡/而我的思念和泪水，还有生活中的种种怨气/都无可避免的蓄满内心。我叹息、我咳嗽，直到/用尽一生的力气，也无法吐出遭暗伤积在肺部的淤血”，抽刀断水水更流，人世间的“淤血”，使诗人更加怀念起自然界之雪了。然而，“雪堆积着，如搁置已久的旧词语，不堪承受/所有的一切，而我所触动的只是死亡的落霞/和内心的空虚与荒凉”，内心的积雪（积血）本已不堪重负，而另一场大雪早已降临：“昨夜大雪覆盖城市与村庄，我独行走在一个人的城市/心旷神怡地穿越世俗的偏见。是在雪夜，我看见/流量在衰老，天空在陷落，人的良知在消失/瞬间的诗句不足以表达黑暗覆盖时光的悲伤/沉寂的夜晚，真理早就被遗忘，谁在仰望我的悲痛”，昨夜的大雪是真实地存在过，还是仅仅出现在诗人的幻梦中，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更多的现实问题却让诗人愈加悲痛，以至于“我意识到尖锐的雪划破了我的手指，割伤了/我的肌肤。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血液形成一道界线/……空气中/充满了腥味”，甚至于“突然我完全失去了控制，开始喊叫”，因为诗人知道“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实里只有人的/喊叫才是真实的，不喊叫的话会更加悲惨”，诗人在绝望中挣扎着，在悲痛里灌注着一腔希望之火，表达了其对社会不良现实的憎恨和对未来的迷茫与期望，是本诗的思想特色。然而，“窗外依然没有雪片的飘落。我知道/雪是天空凝固的泪水，掉落下来分明是一种伤害/没有谁会屏住呼吸倾听雪的声音，我的体内堆满无法消融的积雪……”，这就把主题思想进一步深化了，诗人独立雪国的孤独与沉思呼之欲出，挥之不去，让人深切共鸣。
《雪的怀念》赏析样刊（二）
二、鲜活独创的艺术形象
诗要用形象思维，诗人的思想感情要依附于具体的诗的形象上，否则，就易流于“假、大、空”；诗贵独创。好的诗歌作品，都具有新颖、鲜活、生动、独创的艺术形象。
本诗中的“雪”，一是自然之雪，代表着美好的念想；二是人为之雪，是人世界的“淤血”、“积血”，寓示着社会的某些丑恶；三是情感之雪，在诗人体内堆满无法消融。无论是“美好”、“丑恶”还是“情感”，都是抽象化的东西，如果没有鲜活独特的艺术形象使之实物化，就不能变成具体可感的事物，也不可能承载诗人厚重的思想和丰富的感情。在作者的笔下，自然的雪是亲切可感的，它有着“高贵的血流”和“光芒”；社会的雪是无情的、尖锐的、锋利的，“像一粒子弹正穿过一具血肉之躯”、“划破了我的手指，割伤了我的肌肤”、“像一把刀刺破了我的皮肤”；而情感的雪是“天空凝固的泪水，掉落下来分明是一种伤害”。精当而多维的雪的意象，使诗歌的艺术形象变得生动而丰满起来。
《雪的怀念》赏析样刊（三）
三、沉郁顿挫的语言魅力
语言是诗歌的载体。就我个人的看法，诗歌语言节奏大体可以分为三种：快节奏的，音节一般比较短，适合表达明朗的情绪；慢节奏的，音节一般比较长，适合表达沉郁缠绵的情思。居于中间的，属于第三种。
本诗的意境是沉郁的，诗歌的语言很好地配合了情思的表达：“真理的声音将会消失在没有声音的空虚里”、“风不停地在刮，折断了外面的树枝和我自己苍老的记忆”、“我叹息，我咳嗽，直到用尽一生的力气，也无法吐出遭暗伤积在肺部的淤血”、“我看见流量在衰老，天空在陷落，人的良知在消失，瞬间的诗句不足以表达黑暗覆盖时光的悲伤”、“没有谁会屏住呼吸倾听雪的声音，我的体内堆满无法消融的积雪……”读着这样沉郁顿挫的诗句，读者也会不由自主伤悲起来。
雨田是中国当代先锋诗歌代表诗人，他的很多诗歌，因其诗意的隐晦而令很多读者难以理解。但这首《雪的怀念》，却因为一场“体内堆满无法消融的积雪”，而与更多的读者有了情感上的共鸣，令人赞叹。
《雪的怀念》赏析样刊（四）
附录：雪的怀念（雨田）
终于开始怀念雪了 这么突然的伤悲和痛苦
是出人意料之外的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的问题
但我知道 我们必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真理的声音将会消失在没有声音的空虚里
因为一场雪 我低矮的目光什么都无法看见
风不停地在刮，折断了外面的树枝和我自己
苍老的记忆 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害怕那场雪
雪有着高贵的血流 谁都无法选择雪的光芒
当我写下 雪片像一粒子弹正穿过一具血肉之躯
对上帝创造的生命不仅仅意味着正走向死亡
而我的思念和泪水 还有生活中的种种怨气
都无可避免的蓄满内心 我叹息 我咳嗽 直到
用尽一生的力气 也无法吐出遭暗伤积在肺部的淤血
雪堆积着 如搁置已久的旧词语 不堪承受
所有的一切 而我所触动的只是死亡的落霞
和内心的空虚与荒凉 其实另一场大雪早已降临
昨夜大雪覆盖城市与村庄 我独行走在一个人的城市
心旷神怡地穿越世俗的偏见 是在雪夜 我看见
流量在衰老 天空在陷落 人的良知在消失
瞬间的诗句不足以表达黑暗覆盖时光的悲伤
沉寂的夜晚 真理早就被遗忘 谁在仰望我的悲痛
也许是另一场雪 从我指间滑落的那一刻
我意识到尖锐的雪 划破了我的手指 割伤了
我的肌肤 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血液形成一道界线
我真的感觉到 雪在我的手上很尖锐 像一把刀
刺破了我的皮肤 血在指间不停的流 空气中
充满了腥味 突然我完全失去了控制 开始喊叫
我知道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了 现实里只有人的
喊叫才是真实的 不喊叫的话会更加悲惨
今夜我在灯下读书 窗外依然没有雪片的飘落 我知道
雪是天空凝固的泪水 掉落下来分明是一种伤害
没有谁会屏住呼吸倾听雪的声音 我的体内堆满无法消融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