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妈妈,您想起了哪一场雪 | 就读这篇
妈妈,您想起了哪一场雪
逸
早晨骑着电动车,雪片还小,打在脸上,像冰凉的针,又瞬间跌落。等到中午,雪就像小冰晶,沾在头发上,围巾上,衣服上。
文人们都在赋诗,思乡总是最美最深厚的主题,我不是游子,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妈妈会说,我是从雪里刨的。大娘总是说别的小孩是土地里刨的。雪那样轻,妈妈刨我总容易些吧?可是妈妈您不怕刨着我的头吗?您不怕刨着我的胳膊吗?
妈妈说,轻轻的刨,看到你的小辫子,一揪,你就出来了。
真是好神奇呀!是谁给我梳好的小辫子呢?那么长的雪路,妈妈找到我真不容易啊!
妈妈说,那是小年下的凌晨,鸡叫三遍,就在姥姥村庄傍边的官路沿上。舅舅抱来芝麻杆子,为我燃起一堆火光。
这个故事妈妈讲过许多遍,每一次脑海里就会浮现大地的雪都有一尺厚了,空中还是漫天雪花。
童年的雪下的似乎大些,茅檐下会结出比蜡烛还大的冰凌。那样的天气妈妈就拥我在棉被里,给我讲“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是个很遥远的人,我的亲人就是爸妈,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大伯伯和娘,我的姐姐哥哥们,我这么多亲人,怎么会因为媳妇忘了娘呢?再说女娃会有媳妇吗?
有些年父亲会在院里支起筛子,撒上秕麦,然后全家潜伏在门缝后面屏声静气。捉麻雀的事情是有的,捉到没捉到我记不清了,记住的只有画面和快乐的感觉。
童年总有一半时光是在姥姥家度过。那一年天空飘起了小雪,妈妈骑着自行车到姥姥家接我。我把暖手套遗忘在姥姥家,路上我说冻手啊妈,妈妈说:放我衣服里面,贴着皮。我好温暖啊!许多年后我有了孩子,我也这样给孩子暖手,才知道冰凉的手让人寒噤,不说凉,只为了母子更亲近一点。自行车在雪地上开始打滑,妈妈就让我步行一段,我累了就推我一段。妈妈,雪里的路走的好亲呐!
大雪里跟小伙伴掏雪洞,堆雪人,扔雪球,印脚印,用树枝写字,画小鸭,没有草鞋可怎么办?妈妈给我寻找桐树板子,芦苇缨子,请最好的手艺人给我编最精致的草鞋。人家的草鞋是累赘,我的草鞋能奔跑。直到上了初中,草鞋还是陪我走过一场场大雪。
我在平舆上初中时,妈妈央人给我织火红的毛衣,不畏风雪给我送来。
我生于大雪之中,大雪之中我总有礼物。
妈妈请木匠给我做一个小小的木箱,里面蓝莹莹的漆,外面金黄,又装了一把金色的小锁。于是,里面装着我五颜六色塑料的饰品,卡片,玩具,日记,还有玲珑的心事。
妈妈,大雪之中,您会想起哪一场雪呢?
2015年妈妈生病了,我泪流满面。半个月后转到省人民医院。不挂针的时候,我用轮椅推着妈妈,在空地上跑着,就像童年妈妈用架子车推着我玩,快一阵,慢一阵,享受风吹的感觉。
出院回家,妈妈电动车自行车都不能骑了,我就用电动车带着她上街。我想,小时候您带我多少次,现在你老了,我也带您多少次,都还给您。
慢慢的妈妈身体康复了,她小心的骑着自行车,又不让我带了。
今天的雪来的这样猛烈,妈妈站在阳台上望了望。
妈妈,人生有那么多的落雪,您想起了哪一次呢?
逸,河南平舆人,家庭主妇,平时活动半径五公里,偶尔游山玩水。小时候喜欢写点文字,随着年龄增长,对诗越来越敬畏,写一些文字断成诗行,却不敢称之为“诗”,只是怯怯然谓之“写话”。喜爱乡村,有关乡村的每一点记忆都美如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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