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彩霞| 风情万种老唱片
风情万种老唱片
——读于恩胜《往梦依稀:老潍县,旧容颜》
傅彩霞/文
于恩胜是土著潍县人,我是潍坊移民,从小跟随父母在部队驻地生活,兵源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南腔北调,心中缺少家族根、故乡魂的观念,也没有风俗传统文化的守望,飘荡风中,落地生根,此心安处是故乡。父母部队转业到潍坊,絮叨最多的一句话是:“漂泊半生,终于回老家了!”那时,我刚上小学三年级,听老师同学们说话,感觉好玩有趣,只是好些话听不懂,弄不清。体育课,同学们围着操场跑步,一个男生问:你颠了几圈?我莫名其妙,一脸呆萌。一个女生帮忙翻译:颠就是跑的意思……我恍然大悟。“颠”字,真是妙啊,属于典型的老潍县方言吧。女同学又善意解释:他不是储心的……此话一出,又把我从晴日带到阴沟,爬了很久,才湿漉漉上岸……那时,我羡慕嫉妒老潍县人,曾望月对镜偷偷模仿他们说话的语调,在锅台灶前悄悄学做讲究的潍县菜……阅读于恩胜的新著《往梦依稀:老潍县,旧容颜》,我仿佛跟随这张拂去灰尘的老唱片,弥补嫁接了人生缺憾,靠近了潍县古城气息、淳厚风雅,完整地当了一回老潍县人。
《往梦依稀:老潍县,旧容颜》是一部集民俗性、故事性、文学性、艺术性于一身,既融含历史文化底蕴,有传统文化精髓,又文笔优美的大气厚重之作,它就像老潍县大地上矗立的一棵开花的树,袅袅婷婷,花团锦簇,可阅读,可欣赏,可收藏,也好像这盛夏时节39度的风,梦幻般地燃烧了老潍县的鸢都大地,可喜,可贺,可敬!此书以春夏秋冬为时间纵轴,由点到面,缓缓铺展开来,历数老潍县过往的民俗文化、人物风情、传统景观,结构严谨,笔墨灵动,气韵贯通,层次分明丰富,酣畅至极,活色生香地勾勒还原了一幅老潍县,旧容颜的美丽生活画卷,让人惦念着迷,似乎穿越到了另一个维度,看到了老潍县人百年前的生活旧痕余温,也让人仿佛置身其中,在淳朴厚重又雅致灵动的潍坊古城过足一回老潍县人的瘾。这是于恩胜用自己的横溢才情和独特方式,对老潍县历史风俗文化的坚守、守护和传承。
于恩胜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作者,一段旧情往事娓娓道来,带着女性的细致敏感。她在书中,不是孤零零地描写一个人,一件事、一段情,一棵树、一朵花,一根草,一扇门,一个梦……而是把老潍县的人情风物、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方言俗语,互相关联,内在链接,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如,潍县特色美食穿插在市井人间的春夏秋冬之中,方言俗语掺杂在人物对话的场景之中,民间传说故事隐藏在街头巷尾的笑谈之中,人性善恶呈现在命运起伏之中……她在讲述老潍县旧容颜的同时,还塑造了老潍县的各色人等,如,做春面的和谐夫妻、心灵手巧的美兰、自尊自爱的傅嬷嬷、怪力乱神的考婆子,仁爱仗义的于大爷,爱吃会吃却爱打老婆的家暴男……这些长幼妍媸,饮食男女,犹如就在我们身边,触手可及,真实可信。那些被时间碾压过的人与事,在追忆表述里重新复活,恍惚升腾至眼前身边,似水流年,寄情民俗,转换为秘境与心识,忧患感叹,耐人寻味。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一个作家终其一生都在书写自己的困惑,创造他(她)的真实,也传递他(她)的经验。文学就是要艺术地呈现作家的准确直觉,展示与人与物之间的内心感知,或者映现人和物对心灵触动,而不是说明人和物的品质内涵,直觉体察是第一位的,客观描述是第二位的。于恩胜做得到位完美。她试图用百年前老潍县的容颜,引导当下叛逆的时代,通过这种从前慢与现代快,虔诚与虚伪,优雅与浮躁,仁爱与暴虐……逐一进行比拟,寻觅到最适合人类生存的空间,这本身就是一场城市的寻根之旅,寻魂之旅。潍县滋养了仪态优雅的于恩胜,她在反刍回味老潍县时,也用文字和心灵滋养了这座风情万种的古城。从这个意义上说,于恩胜可谓是老潍县的传播者,代言人。《往梦依稀:老潍县,旧容颜》是为潍坊存档,为历史打卡,是打开潍坊的一把金钥匙,让更多人去探索研究老潍县的古老风雅和精神回归。
我与于恩胜已相识二十多年,恍惚里,从文艺女青年步入人到中年,青丝里散见白发,从她身上,我学会了低调的内敛,谦虚的谨慎,内心的虔诚,独特的品味,执着的毅力。我也曾在多家报纸开过专栏,当过栏目嘉宾主持,一个情感专栏能风雨无阻,坚持不懈数十年,其中艰辛,冷暖自知。文学写作,是脚踏实地的事情,是愚人的事业,下的是笨功夫,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急功近利。心中有爱,眼里有光的于恩胜,具有艺术素养、探索精神和人格魅力,她对文学的赤诚追求令人折服与敬重。
我说得再多,说得再好,也不如于恩胜的《往梦依稀:老潍县,旧容颜》写得精彩动人,不如就此打住,请诸位阁下跟随这张风情万种的潍县老唱片,时光转动,音容荡漾,再回到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