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小说连载)十卷 做个民间骑士 突出重围 4

这是学院新艺术楼的附楼,从新艺术楼到附楼要走过一段有着兰叶兰花浅浮雕圆柱体栏杆,露天廊桥是竹子高浮雕。艺术楼主体以荷花荷叶意象为主要元素完成的建筑造型,附楼是荷花蓓蕾意象,主楼与附楼有着明确的主附关系。

两座建筑材料一致色调一致,素雅的主调,明晰的轮郭线深重如墨,结构线是稍微细一点的墨线,青灰色的石块参差有秩或井然有序,是荷叶绿罗裙般的风韵。流苏般蜿蜒的顶部重檐,取自荷叶的起伏弯曲的边缘线,由它托起椭圆的荷花瓣楼顶,楼顶的曲面,花瓣的筋线是褐色的小脊瓦,丝丝分明,范围着橘红的花瓣,花瓣的尖尖角有微明粉色,远远的看,是朝晖绚烂的出水芙蓉。

走过廊桥,再走过蜿蜒幽幽,闪烁着彩墨装饰画的长走廊,就是方晓附楼二楼东端南面的画室。画室的宽阔的墙体界面,和中间空阔的容积,足以满足他安排茶座、书桌、简易的床位,让他小憩,或午休可以不用回家,三餐也可以在这里完成,由佟丽雅给他做饭送饭,满茶倒水,展纸研墨。画室平日可以充分采光,因为《黄河万里图》是百米长卷,画室四壁被一丈高的画面遮蔽了,只有进门留着气口,室内整日亮着灯光。这是一所一百二十多平米的画室,方晓为完成这幅画,特别定制了一台智能升降机,升降机产自蕙原区,这台机器托着他和国画材料,能随意升降,或沿着墙根来回平移。这不仅克服了画面高度的难题,也因为便捷的移动而节省了时间。

有人三百万预定这幅《黄河万里图》,买家甚至方晓的功底和天分,相信这将是一幅填补中国美术史空白的巨作。可是,方晓拒绝了。他甘于寂寞,安贫乐道,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创作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朴实谦和,人如其名,文质彬彬,不像一般艺术家那么个性张扬,从他的气质能感受到画家中不多见的文化气息。从他的画作里面更能体会到他的质朴、他的真实、他的自然、他的流畅。他对学术的真诚与执着从他艺术成就上能折射出来,凸显着他的毅力与定力。尤其是当下,这个浮躁的时代,他的足迹必将唤醒感召有志有识的后学。他曾请朋友为自己治了两方印,“雄逸境界”与“我师我心”。他每每看到这两方印,会立即体验到一种逸神妙能、心师造化的艺术情怀。他的《黄河万里图》正是这种雄逸的境界,追求雄浑与飘逸相结合,雄强和浑厚为主调,飘逸与潇洒则是内在灵魂的统领。两个反差极大的概念,却要在一个神奇的“境界”里统一了起来。

女人不仅是一道风景,也是一首动听的歌曲。佟丽雅的美丽陪伴着方晓完成创作,既是他的生活伴侣,又是他的知己,她随时能监督他激励他引导他。她目光刚毅,言语间透着责任感,同时,她善解人意,能细致入微地体贴到他的思想意向和情绪变化。她能热情激励他,点燃他的激情,又能不动声色地注意到他的隐忧。她依然明目皓齿,眉目传神,丹唇似染,戴着琥珀边眼镜,黑红线方格暗黄底色大开领西装,点缀着藏蓝色丝巾。在方晓的眼里,她虽然不是江南女子,倒也洞明凡尘,内心丰润娴雅宁静,懂得尊重,懂得感恩,懂得宽容,活的简单有味道。

在黄河写生草图转化为创作,正式落墨落幅后,佟丽雅为他准备了两首曲子,下载到他的笔记本上,一首是冼星海的《怒吼吧 黄河!》,一首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他在创作时,反复聆听这两首大调曲子,这幅横卷大山水画,是以中国画散点透视为基础的构图,又以国画的三远即深远、高远、平远,来概括黄河的上游、中游、下游的大致状貌。深远表现上游的迷离寂寞,高远表现中游的雄奇,平远表现下游的辽阔。每一段都是由近到远地延伸着,从现实到历史,大写意的人物画和现代建筑,然后是浅绛山水的调子,表现高浮雕式的中古历史,然后青绿山水表现远古时代,最远处是水墨效果的太古时代。大写意、小写意、兼工带写。工笔重彩、工笔淡彩、纯粹的线描、没骨技法,从前到后运用到不同层次的事物上,就如冼星海和贝多芬的大调合唱或交响曲,画面上交织着色彩的和弦,水墨的舞蹈,是线条与彩墨变化的奏鸣曲。

方晓特殊的成长经历,使得他与黄河接下来血统般的联系,他对黄河感情很深。他或者直接以黄河为题材,或者画村庄、农民和羊,间接折射出黄河的气质与品格的影响。按他自己的话说:黄河,黄土高原以及农村人物,都是他最深爱的题材。他以黄河为金线,以中国哲学思维为主线,串起了几千年的华夏文明。以道、德、仁;义、礼、法为文化命脉,道德仁是金声,义礼法是玉振。始则金声,终则玉振。大河的入海口是新时代,智的时代,以信为凭托,归德而还道,复归于心性学生命本体的是中华民族的复兴,实现的是中国梦。

赖少其说“一点一画汗满巾”,说的一点也不错,不过也美在其中乐在其中。美不仅体现在作品上,也体现在创作的过程中,个中味道个中人才能体会到。方晓很享受这个巨大工程的创作过程,这件巨幅作品,在考验着他的体力和毅力,考验着他的专业功底和天赋才气,因为山水画最需要一个人的天赋,要有浩然之气,天纵之才才可以驾驭,更何况这幅画里还包含着人物和花卉,以及现代生活生产的写实再现呢。再写意的绘画作品,也必须以写实为支点。再写实的国画,也必须包含着写意的意蕴。他一直追求“雄逸”的境界,他认为,全国美展作品,好多作品都失于雕琢拘泥于画形,有的连线描也丢掉了,多数失掉了传统写意画的精神和意蕴。

两年写生的经历,大量的写生稿,让他胸有丘壑,成竹在胸,他能厚积薄发,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湍急的壶口,兰州的羊皮筏,高原的信天游,安塞腰鼓,蕙原的鼓子秧歌,九曲黄河的风景、风物,风情,一个个的险要工程。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九十九只船。蜿蜒的曲线展现的是黄河的生命动律。线描是中国传统的绘画,方晓的《黄河万里图》充满了线条,大到黄河走势,沿黄山脉逶迤,中到落差极大的飞瀑,小到每一朵浪花,都是曲线条构成的,而且,方晓的习惯,他的每一笔墨色总是从浓重直到浅淡乃至无痕迹为止,这大大加大了线条深浅无限的变化。写实与写意,书意与画意融为一体,生活气息与生命气息与书卷气融为一体。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黄河是华夏文明的摇篮与文化象征,黄河的召唤也是一个伟大时代的召唤。从他的《黄河万里图》仿佛能听到《怒吼吧 黄河!》,听到《英雄交响曲》的旋律。整个的横卷画面需要游观,也需要静观体味和颖悟,整个一幅《黄河万里图》,节奏明确,变奏时出,厚重浑朴,有文人画的大雅书卷气,又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这是一幅中国绘画的史诗。

注释:(方晓的基本原型是任敬彬先生,也就是小说作者的美术老师)

任敬彬 《黄河颂》

任敬彬先生在进行黄河万里行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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