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七卷 天涯携的彩云归

时间继续延伸着窗外的风景，远远看到，江南的苦槠树、石栎树逐渐变成了亚热带侧柏马尾松和红豆杉。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

江永航带徒弟的话题继续着——初步了解做出谈判策略拟定谈判目标，做到自觉主动又能随机应变。根据谈判项目及其内容难易程度，针对谈判对象的特点，如身份、职位、年龄、性别、文化层次、态度、性格等进行分析，围绕谈判目标勾画进退尺度和“底线”。坚持互利原则，力求有理、有利、有节，最忌讳打官腔或感情用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还要有化解分歧的预案，预期谈判中可能发生的分岐和矛盾，寻求化解方法。然后选择和确定主谈人员、谈判地点、谈判时间及时间长度、一些相关的活动都需要考虑周全。即便谈判出现僵局或遇到较大分歧，也要冷静对待，或是暂停谈判，穿插其他活动，或是在许可的范围内采取协商、变通的办法，打破僵局解决问题。

江永航话锋一转，说：“不过，我们这次去台湾桃园见钟总，不是谈判，是考察，我们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新兴产业。受黎总影响，钟总想扩大装备制造业的规模，除去我们蕙原区诸多生产要素廉价，她特别看中了我们区，是省城布局的新旧动能转换区，也是国家的示范基地。她来蕙原设立分厂，直接能占领相当份额的销售市场，节省运输成本。她的照片我见过，从手机网上能查到，她可是一位70后美女老板啊，她是客家人，长发微卷，大眼睛充满母爱和知性，皮肤温润，她的嗓音特别好听，普通话里带有吴侬软语的味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江局长的手机，屏幕显示是“钟总”。“喂，您好！钟总，我们快到福建车站了。然后转乘飞机，估计晚上11点能到达桃园机场。什么？您不在家？有急事，需要签约赶往日本。奥，好好，好。知道了。谢谢！谢谢！也祝您顺利！”挂断手机，江永航冲着尚无垠和小李做了一个鬼脸，一个无奈的表情和手势。“完了，见不着美女了，她有签约急事，乘飞机去日本了。不过，她安排了姚副总接待我们。哈哈哈，没事，我们不是来相亲的，我们是来考察项目的，嗨嗨，也和相亲差不多。”

他们在桃园机场下飞机已经是11点，辉煌的机场内，墙体如昼，廊道如昼，机场外则是稀疏的遥远的灯光伴着寂寥的夜色。候机室外，钟总嘱咐由姚副总驾驶的福特猛禽轿车早已等候在这里。他是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说话一半是普通话，一半是闽粤方言。江永航经验比较丰富，他仔细听，能听出大致的意思。他说话的意思是，钟总就是桃园人，是听着客家山歌看着桃花长大的。当她考上大学，摘掉用来遮蔽风日的斗笠和头巾，换上了大开领短袖衫西裤，她还保留了一丝恋家的痕迹，那就是她的领结或丝巾总有客家姑娘喜欢的散花纹饰，或红色或靛青的颜色。

从桃园机场穿行夜色，一路向桃园市奔驰而来，沿途一些闽南式样的平房剪影，看不清是一条龙、辘轳把，还是三合院、四合院。村落或散居或聚居的建筑大多建在山凹近水处，好避风沙。渐进市郊，多是钢筋水泥的西式楼房，也有日式平房，里面铺着“榻榻米”和幢幢合服的影子，最为显著的殖民痕迹就是市区里建筑的高浮雕石雕装饰构件。因为台湾常下雨，骑楼一直是台湾民居的一大特点，一楼的门面往内缩，骑楼下空出的地方可以行人可以停放摩托车。随着近年来工商业的发展，桃园市和周边的镇上，西式新式公寓住宅迅速增加，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姚总安排他们在距离装备公司几站地的旅店里休息，旅店整体的结构是西方式的，檐头则是重檐飞檐小瓦，甚至有的顶楼和阁楼是八角飞檐结构。淡淡灯光下的吧台，是女值班伺立的微笑颔首，穿着白色半袖，扎着红色蝴蝶结。没有合服夸张的礼节，没有客家人的握手和拥抱，没有高山族雅美人的吻鼻礼，初次见面的客人，只须点点头，微微弯腰鞠躬表示敬意。

当他们从异乡醒来，他们拥抱了一个台湾的旭日和桃园的早晨。从早餐开始，他们发现这里与江南差不多，一日三餐以大米为主食，多用鸡鸭等酒菜和好酒宴请客人，菜肴多用味精、砂糖等调味，兼有闽地生猛特征。早餐后，他们在客房里等待姚总专车到来，江永航小声地告诉尚无垠和小李：“这里的客家人很聪明，能吃苦，是汉族的一个分支，是汉族的精英。这里的高山族待人热情、感情真挚诚恳，办起事来持别喜欢一言为定。台商决策一个大事，可总是慢吞吞的，普遍需要琢磨很长时间。你来招商，要有耐心。不过，今天我们是来考察的，这个比较简单，只要看准项目，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姚总开着福特猛禽，准时接他们直达公司总部，直奔主题。就在总部办公室门口，伺立已久的枣红色工装小白翻领黑领结的导游小姐用标准的老上海普通话迎接他们，由姚副总陪着，去参观公司的装备制造车间。生产基地内设有精密制造、机电装调、钣金、铸造与热处理、表面处理、总装总调等7个生产车间。每一个车间，都有智能机械的轻鸣，弧光闪闪，智能机器手臂多如树林，旋风般工作着。

经导游小姐介绍，中文名装备制造业这个概念是1998年大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来的，它指为国民经济各部门进行简单生产和扩大再生产提供装备的各类制造业的总称，是机械工业的核心部分，承担着为国民经济各部门提供工作母机、带动相关产业发展的重任，可以说它是工业的心脏和国民经济的生命线，是支撑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基石。据说，全球机械制造业行业中，最精密最昂贵的设备是制造半导体芯片用的高级光刻机。一台就超过1亿欧元，它对芯片进行光刻操作，定位精度0.01微米，相当于头发丝的十万分之一。

钟总的公司现有新老员工共500余人，规划年生产能力平时制造各式装备400台套，紧急时期600台套。大型装备的生产具有面向订单设计的制造驱动方式、客户的项目管理要求、单件小批多品种大成套的生产组织方式等特征。产品品种多、单件小批量、零部件系列多，生产过程复杂多变，需要反复改进修改产品设计。准备和制造周期长，如何创新管理，提高生产效率是解决供需矛盾的关键。

半天的参观考察，加上充足的宣传册页和书刊，对于装备制造业的项目，江永航尚无垠他们已经了然于胸。姚总说，下午要陪着他们三位转转桃园市机场外的九大景点。江局长婉言谢绝了。他让小李打开一只拉杆箱，拿出两只旗袍样式的半圆雕黑陶壁饰，双手递给了姚总，作为见面礼。姚总也把钟总准备好的三份冻顶绿茶递给了他们三个人。

他们从网上购好下午的飞往福建机场的机票，然后转乘飞机到省会老家。小李第二次乘坐飞机，坐上飞机绑好安全带。飞机上升的过程中有点的颠簸，由于气压，耳朵也稍微不舒服。等飞机能平稳飞到云层上面，小李觉得很奇怪，航线上没有障碍物，没有石头砖块，可是空气密度和气流速度不同，所以飞机也有偶尔的颠簸。江永航微笑着问小李：“第二次坐飞机吧？”“嗯，是。”“什么感觉？”“有点晕。”尚无垠说：“很快你就适应了。”“你看看云层下的大海和台湾岛，你看看云层，有多美啊。”他们一起看舷窗外的风景，从上空看白云就如棉花般质地，或者像冰山雪山，刺眼的白云滚滚也如大海波涛起伏，云朵稀疏的地方，依稀看到地面的山川河流。

江永航再次问小李：“天上美不美啊？”“很美，很美，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那是因为，我们的祖国就在那里，我们的家就在那里。如果是战争年代，逃离家园，不可能有心情感受这种飞翔的美丽吧。”

他们换乘飞向老家省城机场的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当他们走下飞机舷梯，夕阳西下，漫天玫瑰色的云霞，江永航想起了一句诗歌：“天涯携的彩云归”。